近乡情怯算不上,朱雄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不过眼看着就要回家了,心里自然也是非常开心的。
毕竟离家大半年了,要说半点都不想家,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家里有着自己的亲人,心里自然也会非常的想念和牵挂。
庞大的船队出现在扬子江,这也就是对于下游长江的一个称呼。
朱雄英看着"金川门"心情复杂啊,金川门是应天府城墙十三座明代京城城门之一,位于神策门和钟阜门之间,面对长江,最为冲要。
历史上的朱棣靖难之变时,谷王朱橞、曹国公李景隆登城望见燕王的麾盖时,立即打开金川门城门迎接燕军入城,京师遂陷落。
但是没办法,谁让朱雄英打算偷懒呢,金川河就是长江流经应天府主城北部的支流,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险要关隘。
不过朱雄英不用担心金川门之变,他的座舰实际上在到达应天府之外的时候,沿岸就是骑兵传递信报、沿途开始戒备等等。
现在是很多人都在眼巴巴的盼望着朱雄英这个皇太孙回到应天府,而不是想要将他赶走。
朱允熥表情严肃,和朱允炆等人站在金川门,哪怕他们此前也都是随同朱雄英巡视地方。但是他们到底是先回来了,所以现在自然也就要代表宗室、文武来迎候。
作为金川门事变的另一个绝对主角,李景隆先下船,立刻开始接手防务。至于朱允炆,李景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多注意。
大船缓缓靠岸,早就穿戴好的朱雄英走下大船。
朱允熥立刻上前,“臣弟奉皇祖父陛下旨意,恭候长兄皇太孙殿下。”
朱允炆也端着一杯酒上前,“臣弟奉命恭候长兄皇太孙殿下,殿下巡视四省十三府,整顿吏治、考察民生,臣弟敬仰敬服!”
朱雄英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去和六叔他们行礼。”
朱桢等人实际上一直都是跟着,只是他们也都心里有数,他们就是分封在外的藩王。虽然是长辈,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可不能在朱雄英的前面。他们是臣,而朱雄英是君。
在朱允熥他们去和朱桢等人打招呼的时候,朱雄英也简单的和任亨泰、傅友德等人打了个照面,现在没必要在这里多客套,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回到了皇城,第一件事情实际上不是去见老朱,而是去宗庙祭拜。这不只是朱雄英要做的事情,包括朱桢等人,只要回到了应天府,这才是他们先应该做的事情。
朱桢等人也习惯了,平常可能是长幼有序,但是在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那就要论君臣嫡庶。
朱雄英主祭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家也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祭祀之后,朱雄英问道,“祖父可有旨意?”
朱允熥立刻回答说道,“皇祖父说是让六皇叔他们先做休整,明日上朝、再开家宴。”
朱桢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以往的话,他们回京后在祭祀祖宗后肯定是要得到皇帝、太子的召见。但是现在的话,还是先去跪拜生母,这样其实也很好,毕竟分封在外之后就很难见到母亲了。
至于朱雄英,他自然也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毫无疑问的就是要去坤宁宫了。那边才是家宴,现在一家老小都是在等着他呢。
朱雄英心里有数,只是表面上也客气,“六叔,那你们就先休整,俺也累了,回去吃点喝点酒歇着。明日早朝记得穿朝服,到时候俺令人置办宴席,让你们看看大侄孙!”
朱梓心情复杂,他才刚刚有了子嗣,可是大侄孙就有了。朱柏心情更加心情复杂啊,他也算是有了子嗣,因为现在也只是说王妃有身孕。
年龄差什么的早就不需要奇怪了,朱雄英都接受了,其他人肯定也能接受。自己的叔父还有刚刚学会走路、话都说不清的呢,朱雄英都不觉得吃亏,其他人更没意见。
朱桢就笑着说道,“俺本就是准备了好些给文垣的物件,本是打算让你带回来。现如今更好,俺自己送给文垣,还能落得个人情!”
朱雄英坏笑着说道,“六叔这算盘算是打错了,文垣现在还小不记事,你准备的那些好东西还是落在俺和俺媳妇手里。俺要是不和文垣说,他能知道是他六爷爷备的生辰贺礼?”
对于朱雄英这玩笑话,朱桢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像这玩笑话很好笑一般。
实际上朱文垣出身的时候,宗室亲王都送了贺礼。只不过每一个亲王回到应天府,肯定会再补一份礼物,这叫礼多人不怪。
礼多人不怪,这自然好事情,尤其是对于宗室亲王来说,哪怕在藩地大兴土木、生活奢靡,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缺钱。
毕竟除了朝廷的供养之外,藩王也是有土地的,甚至还有自己做一些生意的。真要是巧取豪夺的,只要不是闹的天怒人怨,很多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打朱文垣出生以来,收到的贺礼确实不算少。宗室亲王们送的还不只是说所谓的值钱,主要还是要有意义,这是更加关键的。
朱桢这些开府的有家底,那自然会格外用心。先前没开府的,他们的母妃或者舅家也会竭力支持。原因很现实,不是因为朱文垣是老朱家第四代的长嗣,主要还是朱文垣身份特殊,这是很多人眼里天然的未来皇帝。
在玩笑之后,朱雄英就加快了脚步,一大家子都还在等着他呢。
别看老朱和朱标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那倒不是他们不想朱雄英,主要还是身份的原因,哪有出城去接晚辈的道理呢。就算是心里头再想念,也只能在皇城里等着。
朱雄英本来是快步走着,随即是有些小跑的意思,但是没有人觉得奇怪。皇太孙从小就是这样,本来对别的皇子皇孙的要求是要有皇家仪态,能不跑就不跑。
可是朱雄英从小就喜欢跑,老朱和马皇后也说过几次。结果就是说了也就说了,谁要是还说朱雄英没有仪态,老朱和马皇后就觉得那些人是居心叵测,太孙天性纯良、烂漫,这是好事啊,哪能因为这些事情而多嘴多舌呢!
远远的朱雄英就看到了坤宁宫前一个熟悉的女官,只是她看到朱雄英后立刻转身就往回走。
不用说了,肯定是马皇后想孙子了,所以让人在外头等着呢。
朱雄英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脚步也在加快。
到了坤宁宫,朱雄英就看到了满满一大家子。他们也都是一样,看到朱雄英的时候脸上全都是笑容。当然有一个例外,某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啃着小手,还在状况外的样子。
朱雄英跪下,恭敬说道,“孙儿见过祖父、祖母。”
老朱捋着胡须,笑着说道,“起来,一家人不用多礼。”
朱雄英笑了笑,再次叩了个头,然后朝着朱标和常氏跪下,“儿子见过爹、娘。”
朱标笑着说道,“起来吧,菜都快要凉了,快来用膳。”
朱雄英这才起身,立刻朝着朱文垣走去。马皇后也立刻抱着朱文垣向前走过来,只是朱雄英刚伸手,朱文垣很不给面子的直接扭身趴在了马皇后的肩膀上。
朱雄英瞬间气乐了,“这孩子,还不认识他爹了!”
说完还不解气,朱雄英不轻不重的在朱文垣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一下好了,朱文垣立刻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下一刻小嘴一撅开始哭了起来!
“文垣不哭、不哭!”马皇后心疼坏了,一边哄着一边说道,“俺们不理你爹,他就是个坏种!他打你,俺帮你打他!”
老朱就立刻跳了出来,夹子音那叫一个肉麻,“乖重孙,你看着,俺打你爹了!”
说完老朱是真的动手了,不过手举得高,落下来的轻,主要就是做给朱文垣看的。
朱文垣还在哭,老朱这时候严厉警告,“你离俺文垣远一些,这讨人嫌的东西,一回来就惹哭俺重孙!”
朱雄英那叫一个欲哭无泪,这皇家也是"喜新厌旧"啊,朱文垣这小子现在才是大家的心头肉,而朱雄英曾经可以仗着辈分小撒娇耍无赖,可是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待遇。
朱标也在落井下石,说道,“俺早就说过雄英多半是靠不住,他自小就是这个坏毛病。不要说那些岁数小的了,就是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几个,他哪个没故意惹哭?!”
老朱深以为然,说道,“先前俺还觉得你那些弟弟不争气,现如今想想还是雄英太坏了!孩子这好好的在玩闹着,他偏偏就喜欢惹哭!你说说,他自个儿的骨肉还要给惹哭,这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朱雄英哑口无言了,以前喜欢惹哭一众皇叔们,那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单纯的逗小孩。
可是现在倒好,就因为无意中惹哭了朱文垣,这就沦落掉了众矢之的的地步了,这就是在被直接声讨了!
看到朱雄英郁闷的表情,何玉瑶走过来小声说道,“殿下,文垣现如今开始认人了,想来过几日就好。”
老朱也是听到了何玉瑶的话,瞬间得意,“哪怕是有些难了!文垣除了认他曾祖母,也就是认俺了!这孩子就是聪明,知道哪个待他好!”
这还真的是新手保护期,现在朱文垣要是拉泡屎,老朱都能夸赞他的重孙力气大。
常氏就打量着朱雄英,还是很欣慰的,“瘦了些,黑了些,看着也精神了一些!”
“俺一路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办事,出去一趟可不是游山玩水,那自然要黑瘦一些。”朱雄英立刻自夸说道,“娘,不是俺自吹自擂,就是俺们家里头,现在也就是俺能出门这么久。不管是俺祖父还是俺爹,怕是都吃不消!”
老朱就不服气了,“俺当年就是靠着一双铁脚板从凤阳走到信阳,你骑着马、乘着轿,那自然是累不着!要俺说,你就是出去享福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朱雄英才不惯着老朱,直接说道,“再者说了,你当年云游天下那会儿,也就是在淮河这边上溜达。俺可是跑了四省,那可比你跑的地远多了!”
老朱更不服气了,“你跟前有人伺候着,吃喝不愁。就你这般的,俺都能走到天涯海角!”
看到朱雄英瞄着桌子上的饭菜,老朱本来是以为自家孙儿饿了,只是在他准备招呼孙儿吃饭的时候,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家孙儿在坏笑!
老朱瞬间气急,而朱雄英只是眨巴着眼睛,脸上的坏笑那也是非常明显。
马皇后也觉得好笑,孙儿还是有分寸的,虽说小时候还冒充过小和尚,可是现在长大了基本上不会说出口。尤其是太子妃和太孙妃在的时候,更是决口不提。
老朱自然也反应过来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坐下,“你不回来还好,省的气着俺!”
朱标这时候就发挥作用了,“成了,你们两个都厉害,一个能云游天下,一个从地北跑到天南。俺啊,俺最远的就是回了几趟凤阳老家!也好,福俺来享。享了老子的福,再享儿子的福!”
老朱立刻笑了起来,看着朱标笑着说道,“合着也该是你最有福气!你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了天下,你儿子又有本事。倘若不是雄英出息,不管是当初北伐还是说考察关中,那都该是你做的事!”
朱标也得意起来,说道,“俺也是这般想,还想着爹娘把文垣再教好一些,俺到时候连孙儿的福也要享!”
马皇后轻轻拍着朱文垣的后背,说道,“有福之人不用忙,你是有福之人。雄英和文垣也都有福,俺们家里头都有福气!”
回家的感觉真的挺好,尤其是自家这种美满和谐的家庭氛围,那自然更好不过了。
虽然贵为皇家,只是在这里可不是只谈君臣,这就是和谐美满的一大家子。现如今也是四世同堂,幸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