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过后，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老者就这么一间屋子，刘昊和李方明躺在老头一左一右。
躺在矮床上的老者也没什么警惕性，不一会，鼾声四起。
古人民风淳朴是一方面，其实老者也用不着警惕什么，如果刘昊与李方明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人越货，早在刚进门时就可以动手。
即便一开始没起歹心，见到屋子里堆着两大袋粮食，对付一位花甲老人也用不着半夜再动手。
此刻刘昊和李方明都很疲惫，干了一天活腰都直不起来，却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一不小心睡着，第二天村里见不到活人。
须知道，外面可是有几十号饿着肚子，如狼似虎，随时准备冲进村子大肆劫掠的壮汉呢！
这些人纪律又差，让他们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
别开玩笑了，他们又不是岳家军，没有后盾，这些人包括刘昊、李方明在内，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即将落草的流民。
若不是刘昊是名穿越者，换成当代任何一人，说不定早从落单人开始，人手不知背着几条人命。
夜已深，临近子时，刘昊再也躺不下去。
他缓缓坐起身，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悄无声息下床。
李方明也是如此，二人相视一眼，刘昊无声无息来到墙根，李方明则是拿起枕头面向老者。
借助月光，倒也不难看清粮食就摆在眼前，刘昊缓缓探出手，却停在半空，他有些做不下这个决定，扭头看向身后的李方明。
李方明也没催促，只是给了刘昊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刘昊从这个眼神中看到李方明表达两个信息，一是你来，二是你要想好和外面人如何交代。
坦白说，与李方明换位置这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如果老头真的醒了，说不定自己会头脑发热，做出糊涂事，但事后肯定无法原谅自己。
后者的话，则更难办，若是空手回去，外面众人眨眼便会袭击整个村子。
什么百夫长，什么头，到时连屁用没有。
现在，刘昊只有三个选择：一种是通知村子里的人，出卖外面那些弟兄。二是对不起眼前这名老者，三就是顺其自然，眼睁睁看着那些兵痞屠村，同样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路上做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尝过血腥甜头的他们，日后肯定不会再听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刘昊一咬牙，心一横，抓起地上小半袋粮食扛在肩上缓缓出了屋子。
在院中，还顺了一把斧子。
回去的路，刘昊仰天长叹，内心惶惶不安，暗道：“老爷爷，你一定要坚持两天，等我回来。”
……
村外四五百米处，黄土坡后面，二十八人围坐一圈。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还能怎么办？等呗。”
“等到啥时候啊？”
这人看了眼天色，道“眼看快要到子时了，再过两个时辰鸡都叫了，等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看不如趁着夜色，冲进村子里抢完就跑，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们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就这一把。”
说着，那人便伸手去抓刘昊寄存在吴苒那的配刀。
吴苒则是一把抓起配刀放在怀里，右手按着刀把，质问道：
“你要干嘛？”
这人识趣的把手放在脑后，靠向身后的黄土坡。
“这一把破刀能干嘛？我们可以趁着夜色冲进院子里，抢了农户的斧头，这样不就有兵器了吗？”提议那人继续说道。
“怎么样，你们去不去？”
“不去。”吴文义正言辞道。
“小娃娃，你是怕了吧？对了，你杀过人吗？劳资在被调到精兵营前，可是亲手砍下过两名敌军脑袋，你若在场，看到那血腥场面，怕是会和溲三刀一样，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哈哈哈。”
“我才不会和溲三刀一样呢！”吴文气鼓鼓叫着。
“哎呀，你还知道溲三刀？”
“我？”吴文被激得说不出话来，他不仅知道溲三刀，还见过，因为他也是精兵营的，只不过是占了吴苒的光，自身并没有立过功，说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怎么样？你们去不去？”于修激完吴文又转头问众人。
“我不去，我等百长。”吴文第一个表态。
但他的表态意义不大，众人看向吴苒，吴苒把刀往地上一插：
“你们不必看我，我自然是不去的，我相信百夫长。”
其余人皆是沉默。
坦白说，刘昊对他们没有任何恩情，一路上都在白嫖。
人群中最壮的一名壮汉，此刻也足足瘦了好几圈，徐铁牛冲吴文一伸手道：“给我。”
吴文身子向后倾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警惕看着徐铁牛，道：“干嘛？”
“我不会去，但百夫长明天若不回来，我就把这个煮了吃。”徐铁牛说。
“有粮食不吃，吃皮甲？”于修阴阳怪气道：
“我白天观察了，没在村子里看见青壮年，估计这个村子全是上了年岁的老人。”
“哼，老人你也下得去手？”徐铁牛冷哼一声，一把抓过吴文刚脱下来的皮甲，折叠好放在身侧，一只手压在上面。
“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我要活命，这皮甲三天前就该煮了。”于修说。
“三天前煮了你明天吃什么？哼。”徐铁牛冷哼一声，朝旁躺了过去，将皮甲压在身下，即便他现在足足瘦了好几圈，也依然是众人中最为雄壮的，皮甲放在他那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敢抢。
“你们去不去？”于修问其他人。
见人群中最为雄壮的徐铁牛都不去，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少数人赞同袭击村子。
于修数了数，一共就五个人，算上自己才六个，而这五个人看了看周围，又把手放下。
“你们，哎……”于修叹了口气，孤掌难鸣，便只好将此事作罢。
约莫半个时辰，刘昊和李方明二人才出现众人面前，刘昊随手将粮袋扔在他们中间，顿时引起众人惊呼：“这么多啊？这得有三十斤吧？”
“这饭也不是白吃，接下来还有事干！”刘昊说。
“百长，是要屠村吗？”吴文走过来瞪大眼睛问。
“小小年纪杀气怎么这么重。”刘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