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楼,段城全程黑着脸,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似乎忘了询问。
“到底是谁提议的?”
“别多想。”昭文姒踏出电梯,“余秉并不知情,他只是循迹大概推理出来的而已。”
段城默然点头,沉思了片刻。
“接下来去灰质?”
昭文姒倒是建议他停一下,“不要着急。接下来会有上好的自助餐,你难道不想吃点么。”
她姣好的面容上透着诡异的笑,映在段城的双眼中。
明明大楼外的阳光是如此的灿烂,但他却感觉冷意森森,手脚渐寒,尤其是与昭文姒对视过后,一股从心底萌生的清冽,好像正在慢慢的侵蚀着他。
段城不自觉的打个哆嗦,反问道:“谁来了,难道是军方那边的?想来也是,我现在应该是头号通缉犯了吧...”
“灰质的打手。”昭文姒随口回答。
“息宁?”
“聪明。”昭文姒喜欢现在的段城,她回头看了眼大楼,“换个开阔一点的地方吧,这里憋闷的让我窒息。”
息事宁人事务所,是灰质的下属部门,内部员工据说皆以承载者为主。
明面上看来,他们是处理紧急事件的工作人员,实际则是一群雇佣关系明显的法外暴徒...但他们具体是什么灰质原核,这就是很需要知情人士透露了。
段城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他只能盯着昭文姒,毕竟她总是什么都知道。
“放心。”昭文姒语气平稳,“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对他们来说,侧重的方向不同而已。他们更偏爱的是...敬晨东那一类,毕竟白骨生红肉,死骨不死人的道理,他们还是很钟爱的。”
“...这样的人多么。”段城沉默了下,情绪看起来有些低沉:“我记得刑平可以兼容复制,他那个貌似很...”
“离谱?”昭文姒对这个并不看好,“他只是碰巧遇到了你而已。如果没有暴食的基础,他什么也不是——他复制你的灰质后,才堪堪有了点质的提升。前期可是弱的不如一个醉鬼,你信我。”
段城听到这话,心里却没有多高兴,反而又是一个疑惑,堵在了嘴边。
“他到底...”
“假性变色龙而已,但又不全是。”昭文姒走着,同时为他解释道:“灰质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孢子的菌体,他可以通过空气捕捉,当然这个进程很慢...之后可以筛选过滤,运用在自身灰质上,实现各灰质同时出现的盛况。”
“当然,只是看起来很明亮而已,实则,他燃烧殆尽只是时间问题。”
“具体的时间...”
“这就是他最聪明的一点,一直与敬晨东保持着紧密联系。”昭文姒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公园,“没有死骨的茂盛造血能力,他早就被自己烧死了,你信不信。”
“啊?”段城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被这个荒唐的结论闪到了腰,“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昭文姒脚步逐渐加快,在前面不停的回头,声音也断断续续的,“灰质的本质是血脉遗留...你以为祂们很和善?其实祂们很霸道,只是现在的样子——不得已之下,限制了祂们而已。再者,刑平只是拿来用的供给方,是需要出力的,不然谁给他打白工?”
“这个也是你以后要注意的。”她说着,站在了绿化道旁,“不过,你跟他还不一样,进食与造血双重护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要是有大问题出现...怎么办。”段城很好奇...当然也很畏惧。
昭文姒一直在说祂们...祂们到底是什么。
“别担心,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死。”昭文姒注视着他,含情脉脉的伸手,去触摸段城的面颊,“据我所知,中和办法多如牛毛...但你要是死了,就证明是我的失职,我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但愿吧。”段城听的云里雾里,总感觉昭文姒的视野,好像广阔且深邃...
昭文姒捏了一下段城脸蛋,清瘦的脸颊里没什么存余:“这是第一站。也就是所谓的新手村,你要是都死在这里了,我也就可以当场退游了。”
段城仰着脖子往后退,他忽然有些反感昭文姒没有边界的交流方式。
“我怎么总感觉,你把我当个玩具一样...爱不释手。”
“这样不好吗。”
昭文姒笑着,同样伸手向着他。她噙满笑意的目光,温润如水般流淌,静静浮在段城的视线里。
段城沉默着不为所动,但最终还是昭文姒没好气的向前,一把攥住。
“去里面坐着吧。”
“还要多久。”
“快了。”
...
“断指哪来的。”
“鸿创那边送来的。”
“灰质原核性状检测做了吗。”
“出来了。”一张白纸报表放在桌上,“与敬晨东有部分吻合,但...”
“我看看。”对面的男人伸手拿了过去,“有意思,难道又是一个刑平?”
“我看着不太像。”
“你是专业的?”男人嘿笑一声,把表格扔在桌面上,“不懂装懂。不过,等会儿估计要去一趟了。”
“公司给消息了?”
“暂时没有...”男人说着话,忽然听到电子提示音,就知道来了,“这不就来了。准备一下,带着白老头。”
“行。”对面的年轻人推门出去。
男人也站了起来,看着桌上表格里的名字:“段城,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是敬晨东的小弟吧。”他轻蔑的笑了下,顺手把纸抟成一团,丢入垃圾桶里。
“垃圾成堆。”
...
秋日烈阳渐渐失去了温度,被徐徐袭来的冷风,潜移默化般的替代。
地面上掉落着大量树叶,它们堆积汇聚在一处,被风带起,红黄相间的起舞,在这时,反而意外的有些漂亮。
段城沉默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边的昭文姒,则安然无事般的恬静,她微闭双眼,迎着不再夺目的残阳,靠在段城身旁,似乎已经睡了好久。
有人走了过来。
地面上的叶子,被迫发出脆裂的声响。段城循声扭头,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背着他这个年龄不该喜欢的双肩包,超大容量的旅行样式,看起来装的鼓囊囊的。
老人也看到了段城,颔首点头,脚步沉稳的走着。
林间的小路不是很宽,另一边又积着枯叶,老人自然的向段城这儿靠拢,然后带着慈祥的笑。
段城礼貌的点头。
随后,一股无声的气浪在他面前炸开,连带着汹涌的强光,在这一瞬间,涌入冲撞着奔腾而过,强横的挤压了过来,把毫无防备的段城掀飞出几十米开外,撞入茂密的树丛中。
反观昭文姒,她冷淡的抬手,从肩膀边形成看不见的分界线:一边完好无损,一边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