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锦二年,天下大旱,云州,雨水比往年整整晚了一个月的时间,雨季的第一场雨过后,薄薄的雾气自山间弥漫,整个西山大营如同雾海中的岛屿,烟雨朦胧,与外界相比这里反而是一幅仙家福地的模样。
雨后的西山主峰云蒸霞蔚,蜿蜒的山道上一群老人走走停停,谈笑风生,说着一些相互恭维的话。
“呵呵,皇甫兄能来看看老友,某家心中感激,但也知道皇甫兄这趟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恐怕只是捎带的,有什么事皇甫兄不妨直说。”行至半山腰刘思辰朝着身边的锦袍老者拱了拱手,此人便是皇甫贤大宇如今的太上皇,不对,已经是无上皇了,他的孙子一年前已经登记号天锦。
“呵呵,思辰兄,莫急嘛,事情是有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都快到了刘家祖祠,老夫前去给刘家先祖上柱香我们再谈其他的。”皇甫贤呵呵一笑回了一礼自顾朝前走去。刘思辰看着皇甫贤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刘家祖祠,沉甸甸的云层如汪洋一望无际,远处的云海中电弧游走,明灭不定。皇甫贤抿了一口茶,砸吧着嘴:“哎呀!这样壮阔的景色也就只有西山才能见到了。”
“是啊!若是没有世间的凡事纷扰,这便是尚佳的清修之地。”坐在对面的刘思辰喟然长叹,继而口风一转“这大宇比西山风景秀丽的地方多了去了,想必皇甫兄一定有很多心仪之地吧,比如东边大海的波涛汹涌,南边百万大山的巍峨连绵以及北边大漠的粗犷豪放,莫非皇甫兄还想着看看西部三州的穷山沟沟?”
“呵呵,思辰兄说笑了,有感而发罢了,这些年困在帝都哪也没去,纵心中有千山万壑、碧波无垠,却被困于一地何其悲哀啊!”皇甫贤仰天长叹。
“天下何其大,修到宗师那个境界也就短短两百载的岁月,皇甫兄是有大抱负之人,却不知道皇甫兄打算如何,是打算用这一生时间荡平这天下一统天宇大陆?哎!罢了,我与皇甫兄不同,刘家传承这么些年先祖后继无人,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也只能守着祖先创下的这一点基业苟活了。”刘思辰续了茶,看向远处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怕只怕,哪一天如卢家一样连先祖的基业都守不住啊!”
“咳咳!”皇甫贤似乎是被茶水呛到了,连连咳嗽。
“看来皇甫兄还是喝不惯这山上的雨水煮出来的茶,呵呵,倒是某疏忽了,下次皇甫兄来别再这么低调了,也好让某做好准备,准备上好的灵泉水为皇甫兄煮茶。”刘思辰呵呵一笑,话语中赶人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
“呵呵,思成兄见谅,老夫这次来确实是有事要说的,我皇甫家先祖与刘家先祖交好,到了我们后辈也应该更进一步不是。”皇甫贤仿若未觉,但终归也没再云山雾绕。
“呵呵,皇甫兄这些年处在深宫中可能不知道,我刘家已是出了名的数典忘祖,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看到了这山上山风一吹冷飕飕,好些祖宗排位啊都被劈了当柴火了,不然这小小的祖祠哪还供得下那么多祖宗啊。”说着朝火炉中塞了几根木条,上面还有字迹,皇甫贤的目光落在上面,嘴角不禁扯了扯,若是没记错的话这牌位赫然便是他刚提到那位刘家祖。刘思辰则是低头掏了掏炭火:“活着不能为子孙谋福,死了倒还可以为子孙燃火驱寒,等老夫要死的时候一定交代子孙给老夫立一块门板那么大的牌位,哪里漏风了还可以拿来堵一堵,再不济,给后人劈了当柴烧也能烧好久。”
“呵呵,思辰兄,我们是还说正事吧,咳!北境的战事不太妙,漠北草原一统,有了中央王庭,有了南下的迹象。”刘家的态度出乎皇甫贤的预料,不过大家还有合作的余地,只是没什么交情可言了。
“北境不是有张家吗?怎么,皇甫兄不放心张家,怕再出现一次镇东王府的祸事?”刘思辰眉头紧皱,现在大宇的局势已经是波谲云诡,皇甫贤来西山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大龙城传来的消息给了他底气,他还真不敢如今天这样赤裸裸地挑明态度,皇甫贤的话又何尝不是挑明一种态度,张家已经归顺于我了,不过这些并不能左右刘家已经做下的决定。
“咳咳!思辰兄莫要再提镇东王的事,那样的事决不会再发生了。”皇甫贤一时间有些局促,卢家的事是卡在他与剩余三大王府之间的刺,这件事本应该随着他的登基沉入历史的尘埃,但之后刘家的事直接导致了他的退位,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刘家的底蕴到底有多厉害,在那之后他又谋划了很多事,这次的西山之行就是非常关键的一环,不管刘思辰怎么刺激他都得忍住。
暗自压下心中的不快,皇甫贤继续道:“我这趟来就是受镇北王所托,草原王庭这几年派出了不少人潜在北漠的绿洲中,这些人扮作马匪袭掠我方边城,搞得镇北王焦头烂额。大龙城一役仁善那小子斩敌二十万,近乎将大龙县境内的土匪都杀绝了,而后的以土匪对付土匪的法子深得镇北王赞善,于是就托老夫前来请西山出精锐入北漠。”
“噢?镇北王打算如何?”刘思辰终于侧过头看向皇甫贤,这相当于是借兵,按照几大世家的规矩借兵是要给钱的,而委托皇甫贤出面,显然,借的不是一般的兵。
“一万内劲精兵!”皇甫贤咬了咬牙,坚定的说到。
“哈哈!皇甫兄,大宇在册的百夫长有多少?皇甫家家大业大这买卖我刘家让与你了!”刘思辰哈哈大笑,皇甫贤还真敢开口啊,张口就是一万内劲,内劲在大宇军中都是百夫长,但,百夫长不一定有内劲实力,整个大宇在册的内劲实力的百夫长也没有一万,倒不是说整个大宇没有一万内劲高手,但那些人都在江湖中,人家可不一定接受世家的招呼。
“哎!思辰兄,这个数你西山不是拿不出来。”皇甫贤叹息,他说一万存了试探的意思,刘思辰的拒绝并没有让他收回试探。
“呵呵!皇甫兄,这西山送你如何?”刘思辰脸上挂着笑,言语却冰寒无比。
“咳咳!思成兄,言重了!言重了!”皇甫贤连连摆手,斟酌了半晌才又开口:“五千!最少也得五千……”
皇甫贤还要想说什么却被刘思辰直接抬手打断,这个数目他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提前跟刘仁雄说那些话:“镇北王和皇甫兄开什么价?”
“镇北王拿出十年的收益。”
“呵呵,皇甫兄,你也知道北边这些年可不太好过,十年的收益太过笼统了,我也不想关心镇北王府十年的收益到底是多少,按照以前的规矩的十倍吧,毕竟人是我西山的,跟以往还不一样。”刘思辰摆摆手,对所谓的十年收益完全不感兴趣,到时候你就送一车粮草过来,非说这就是十年的收益我也拿你没办法。
“嗯……老夫会将思辰兄的话带给镇北王,看他如何说。”皇甫贤沉吟一会儿点点头。
“呵呵!说完镇北王的事,皇甫兄是不是可以说说此行最主要的事了,就镇北王这点买卖恐怕还惊动不了当今的无上皇吧?”刘思辰呵呵一笑,看着皇甫贤的脸,此人虽然阴毒,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位枭雄。不过在这个世界,你是枭雄也好,狗熊也罢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那结果就只有一个。
“哎!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在宫中呆的久了,趁着这次机会出来走走看看。哎呀!云州这天气与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样,到了这个时节一下雨就冷。”
“呵呵,云州可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啊,也不知道当年先祖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落脚,要是选了中州……呵,后辈子孙也不至于遭这种罪,还连带皇甫兄也跟着遭罪。”刘思辰淡淡一笑,似是在抱怨祖先不会选地方,话落到皇甫贤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思辰兄快要突破那一步了吧?”皇甫贤决定转移话题,他发现最近自己所有的谋划一旦涉及到刘家就很不顺畅,此行最大的目的是为最坏的打算做准备的。
“没有。”刘思辰摇摇头“还差得远呢,不过,我看皇甫兄如同观海,想必是已经突破了。”
“侥幸而已,比起家中那几位还是差了很多。”皇甫贤点点头。
“哎!说起你家那几位啊,确实难得,不过,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嗯,皇甫兄应该也知道了,就是我刘家二十年前被逼离开家族的那位,仁善已经在大龙城见过,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你说,要是她知道了那几位所做的事会怎样?”刘思辰心中冷笑,你来不就是想探西山的虚实的吗,那就给你探,刘家的条件你皇甫家不答应,哼,吓死你个阴毒货,“好了,皇甫兄不愿意说此行的真正目的,我也便不再问,作为这次皇甫兄为张刘两家拉了这么一大笔买卖的答谢,我给你透露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原本还在消化红衣魔女消息的皇甫贤顿时心头一紧,刘思辰接下来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果然,就听刘思辰悠悠开口:“卢家的那位出现了。”
“嘶!”皇甫贤倒吸一口凉气再也坐不住了,“呵呵,思辰兄,既然事情已经办完,老夫也就告辞了!”
“呵呵,皇甫兄慢走!恕老夫不能远送了!”刘思辰拱拱手,皇甫贤也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院门外走,却听刘思辰的话从身后传来“皇甫兄,相识一场,我劝你就不要去撩拨那位了,我家那位在他面前只是个晚辈,呵。”
闻言,皇甫贤的脚步更快了,一个时辰过后,西山脚下的侍卫护送大宇无上皇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