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结束,大营中的训练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四兄弟给乐乐写了封信,然后再次分开,开始各自的闯关训练,整座西山大营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但在正常的背后似乎又有风暴在酝酿。
西山主峰,护送无上皇回帝都的皇家护卫再也没回来,大营内的刘家子弟少了一些,山上的刘家祖祠前刘思辰站在小道边:“走,仁雄,陪我上山顶去看看。”
“是!”刘仁雄躬身称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老人沿着陡峭的石阶朝着山顶爬。
“呵呵,你小子,这次是怎么了!不习惯?”刘思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自己的孙子。
“啊!没有,只是有些恍然而已,没想到这次他们竟然同意了,仁善从大龙城来信说那些老鼠也不跳了,剿匪很顺利。”刘仁雄脚步一顿,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
“呵呵,你就是不习惯,在牢笼里被关久了,突然就被放出来,我也有些不习惯,没什么丢人的。”老人继续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无比。
爷孙二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山顶,刘思辰指着山下:“再看看吧,我刘家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数万年,虽说这次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做出的决定,但主要还是我做的决定,不知道先祖在天之灵会怎么骂我这个不肖子孙。”
“阿公!此一时彼一时,孙儿虽然没您的高瞻远瞩,但,那地方不容有失,且有怒河在,不管这世间如何变化我们可以据河而守,去了那地方您和几位叔公的实力必定能得到突破,到时候,哼!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法得逞的,若先祖在世也肯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从山上往下看,朵朵白云之下便是整座西山大营,但刘仁雄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留恋之色。
“呵呵,好了!老夫还不需要你来安慰,激流勇退,形势所迫而已,估计你几位叔公这几天就会回来,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开始了,让仁善派人过河,分批过去。”刘思辰呵呵一笑,说起正事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张家那边的事还要你亲自安排,不,这次得你去,仁善勇猛有余沉稳不足,我不放心,关于北境说说你的看法。”
“前些天北境的探子传来消息,漠北王庭没什么大动静,倒是沙漠中的马匪多了不少,通往草原的路已经断了,边境上的一些城镇被马匪劫掠,损失很严重。”刘仁雄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见阿公没说话又继续说到:“张家……张家的做法我有些琢磨不透,他们收缩兵力集于大城中。”
“哼!张士奎这是打算用草原王庭的威胁来与皇甫老儿讨价还价吗?愚蠢至极!”刘思辰冷哼一声,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冷冷说到:“与虎谋皮,取死之道!”
“嘶!他们怎么敢!”刘仁雄倒吸凉气,一旦草原王庭举兵南下,绕过那些大城,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皇甫老儿虽然阴毒,他一生谋划就是想将大宇从大世家的把控中挣脱出来,现在看来,我倒是挺佩服他的,若问这大宇谁当得起枭雄,非他莫属!”皇甫贤,那个不惜弑杀兄长也要登上皇位的人,若是皇甫家的初代老祖有他这份谋算,几大世家早就灭了。刘思辰的这份佩服无关立场。
“那……阿公,北漠之行……我们当如何?”刘仁雄有些迷糊了。
刘思辰瞥了大孙子一眼,平日里挺聪明的大孙子现在却变得畏畏缩缩,有些无奈,“你自己明明有想法为何不说出来?但说无妨,这次皇甫老儿明显是冲着你搜罗的那些人来的,知道你舍不得,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是我刘家帮他一次。”
刘仁雄咬咬牙,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打算让这五千人到北境之后分散潜入大漠之中,让他们当马匪去!”
刘思辰点点头:“嗯,不错,这是皇甫老儿的要求。”继而又摇摇头“不过,还不够,内劲可以教授易容之术了,到时候,你也去当个马匪头子吧!”
“……!”刘仁雄站在那里没说话。
“你是在担心你那些人?你要分清什么是小义什么是大义。那些娃子,我也看过,呵呵,在北漠他们会比你活得快活。”刘思辰扭头看着自家的好大孙呵呵一笑,老脸上充满欣慰。
“阿公教训的是,孙儿谨记在心!”刘仁雄躬身拜下。
“嗯,你去吧,可以做准备了。”刘思辰挥挥袍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到:“北漠可不是荒芜之地,那地方不简单,家族里的记载也很少,去了之后需要留意,皇甫老儿既然让我们插手了,我们家就不应该只取他给的那三瓜两枣,但,稳妥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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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宇天锦三年,秋,北漠马匪劫掠大宇边城二十座,烧杀抢掠,百姓伏尸者十万,伤残者数十万,是年冬,北境大寒,冻死者数千万,一时间整个北境饿殍遍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大宇帝都,辉煌的宫殿群,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一个少年步履匆匆穿梭在宫殿之间,少年来到一座偏僻的宫殿之前,跨过殿门步入其中,朝着盘坐在蒲团上的背影躬身一拜:“天锦拜见皇爷爷!”
“呵呵,天锦来了,坐吧。”皇甫贤没有任何动作,少年局促地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了下来,皇甫贤眼角抽动,言语冰冷了几分,一字一顿地说到:“老夫说了,让你坐!”
“孙儿不敢!”少年低下头,瑟瑟发抖。
“哼!你可是大宇的皇!皇甫家未来的顶梁柱!”皇甫贤微眯的眼睛霍然睁开,扭头看着少年。良久,皇甫贤起身,见少年依然跪在那里浑身颤抖,叹了口气:“起来吧!你这样子……哎!”语气中满是失望与无奈,语气缓和了几分“是不是北境的事?”
少年低着头站在皇甫贤身后,支支吾吾的说到:“是……是的……死……死了很多人!”
皇甫贤不说话,缓步走出宫殿,少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爷孙二人就这样走到殿外的院子中才停下,皇甫贤昂头看天:“天锦,你可知我为何非要与大世家作对?”
听到皇甫贤的话,又想到这次北境的事情,少年心里满是委屈:“大世家不听号令。”
闻言,皇甫贤摇头:“不听号令?呵!对,也不对;这些世家确实不听号令,这是你看到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什么要听你号令呢?大宇是我皇甫家和卢、张、李、刘四大家一起建立起来的,若是按照当初的约定,大宇还是五家一起做主,只是,当时另外四家不擅长经营此道,所以才让我皇甫家坐了这皇位,说到底你这个皇帝跟三王并没有区别,既然是平等的,那人家为何要听你号令?当初,卢家要不是掺和进我皇甫家内部的争斗中,而恰巧他们家内部又出了问题,你以为卢家能那么轻松就被解决掉?”皇甫贤转身朝着大殿的后方走去,大殿后方是一片菜园,菜园里有一间茅草屋,皇甫贤推开菜园的篱笆门朝着茅草屋走去,进入茅草屋,皇甫天锦熟练地生火烧水,准备茶具,泡好茶给皇甫贤斟上,在一旁坐下。
“爷爷,这次北境的事……”皇甫天锦来现在虽然冷静了不少,但还是想不到任何应对之策。
皇甫贤端起茶杯,将茶杯凑到鼻子前吸了一口茶汤的清香:“不急,且看看镇北王接下来作何打算,北境可是他张家的地盘,若是这一任的张家主真的放任不管,哼!那他张家也就失去了与我皇甫家合作的价值。”
“这……那些百姓……哎!”爷爷的反应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皇甫天锦有些着急,他想要做一个仁君,奈何,登基才第三个年头又是大旱又是匪患,但大世家不听号令很多事都无法做,让这位年轻的新皇深感无力。
“百姓自然是要安抚的,这本就是我皇甫家的责任,收拢难民,将北境来的难民全数引入中原,这个事你去办就行了,放手去做,我皇甫家可是一直都提倡以民为重的,然后就是那些抛弃百姓逃跑回来的官员,不管是哪家的,严惩不贷,李家那个二世祖不是在云州搞出个什么凌迟的酷刑吗,拿出来在这些人身上用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皇甫贤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让一旁的皇甫天锦毛骨悚然。
“刘家那些人做的就很好,虽然有些乱来,但,不得不说很有效,刘家那小子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他是怎么说的?”说到刘家时,皇甫贤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眼睛微眯。
“乱世用重典。”皇甫天锦添了茶,然后低头垂目不敢看爷爷的神色,熟悉爷爷的人都知道,一般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肯定在思考着阴毒的法子。
“啊!对对对!乱世用重典。”皇甫贤拊掌,微眯的双眼睁开充满神采,赞叹道:“刘家倒是出了不少有意思的小辈啊!真是可惜了啊!”
“爷爷若是看中了,招到都城来为我所用不就可以了吗?”皇甫天锦不解,为何自己的爷爷会说可惜。
“呵呵!若是能为我所用倒也是一桩美事,哎!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我已经答应了刘家的要求。”皇甫贤看向自己的孙子。
“啊!您答应了?那……”皇甫天锦失声惊呼,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刘家的要求他是知道的,爷爷竟然答应了?这相当于是动了国本啊!
“原本我是不想答应的,但去了西山一趟,看到了刘家的决心,所以就答应了,现在想想其实也是好事,最起码长远来看是好事。”皇甫贤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决策,然后又陷入沉思,良久,才又看向皇甫天锦“你先回去吧,我要出去云游一段时日。”
皇甫天锦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甫贤挥手打断,只得躬身一拜然后退出茅草屋,看着自己好大孙的身影皇甫贤低声喃喃:“你将会是第一位大宇真正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