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大漠,南北宽万里,东临天宇东海,西接戈壁,横亘于天北草原与大宇帝国之间。草原之中各游牧部落分布其中,数万年来各部落之间相互征伐,百年之前其中十个部落联合东征西讨逐渐收服其他部族,十年之前草原各部一统,王庭建立。草原之中缺衣少粮,在王庭成立之前大宇镇北王府开边关互市,用中原的粮食、布匹、盐铁交换草原产出的良马、药材和皮革,与草原的交易是镇北王府主要的经济来源。王庭建立之后,随着草原的逐渐安定,王庭的目光开始看向南方,就像大宇的目光一直盯着草原一般,草原王庭需要恢复实力,大宇则是受限于府兵制,两者之间维持着诡异的平衡,随着王庭力量的积蓄,而大宇的府兵制却没有改变,优势开始朝着草原倾斜。草原人勇猛彪悍,但不是脑残,没有举兵南下,但开始派人进入大漠,这些人化身为马匪在大漠中构建据点,一来为将来的南下做准备,二来袭扰大宇北境试探大宇的虚实。
大宇天锦四年,北漠马匪再次劫掠大宇北境,镇北王府这次倒是派出不少兵力进行围剿,马匪像是能预判到镇北王府的兵力调动一般,不是提前完成劫掠就是远远地避开,各路兵马屡屡扑空,甚至还遭到马匪的伏击损失惨重。
镇北王府下辖幽、漠二州,其辽阔程度相当于镇西王府三州之地的两倍。幽州城,镇北王府所在地,刘仁雄在王府侍卫的指引下朝着镇北王所在的大殿走去,才到殿外,就听殿内传来镇北王张鸿福的咆哮声。
“娘的,一群废物!”张鸿福一掌将身前的龙血石案拍碎,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刘仁雄,黝黑的脸庞瞬间挂上笑容:“哈哈!贤侄!来来来!快进来坐!”
“仁雄拜见世叔!”刘仁雄躬身一拜。
张鸿福快步上前扶起刘仁雄,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双臂:“呵呵!仁雄啊,来我这里不必多礼,快快入座!”旋即扭头朝候在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告诉伙房把我珍藏的大漠参炖了。”下人领命而去,张鸿福又笑呵呵地看向刘仁雄“贤侄啊,叔叔可等你好久了!”
“小侄惶恐!让世叔挂念。”刘仁雄躬身要拜。却被张鸿福制止:“好了,无需这些俗礼,来了幽州便是到了家里,你且放轻松些。”
闻言,刘仁雄一拱手:“谢世叔!”而后皱着眉继续问到“哦,世叔,方才小侄在门外听您生气,却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您生气,小侄这就去将他的狗头砍下来!”刘仁雄满脸愤怒,似乎真的要把惹张鸿福生气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诶~,贤侄不急,你先坐下,且听叔叔慢慢跟你讲。”张鸿福压了压刘仁雄的肩膀示意其坐下,回到自己座位上,等到下人奉了茶,这才长叹一口气“哎!先是旱灾,漠州二十城又连续两年遭了匪患,去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年我提前准备,没想到啊,这群废物非但没有缴杀来犯的马匪,还遭了人家的伏击,你说……这他娘的不是废物又是什么!”张鸿福双手握拳,想要捶下去,才发现身前的石案已被拍碎,最后只能松开拳头,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缓了缓,一挥手“不说了!免得扰了贤侄的兴致,说说吧,你这趟来带了多少人?”
刘仁雄呵呵一笑:“呵呵,这次来幽州就小侄一人。”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当然,那五千人已经先小侄一步进入北境了。”
闻言,张鸿福的黑脸神情微微一滞,似若有所思反复念叨:“五千人,五千人……”
张鸿福的神情变化自然瞒不过刘仁雄,心知这黑子心里在盘算什么,于是微笑着开口:“呵呵,世叔还请见谅,具体情况小侄并不清楚,只是听阿公说这五千人是您委托无上皇到西山借的,皆是内劲好手,有那么一些离化劲也不远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按理说这些人原本是要交给您来安排的,不过无上皇说了,让他们分散进入北境,至于为何如此小侄遍不知晓了。”
“哈哈!我自然是信得过贤侄的,既然是无上皇亲口交代的我便放心了。”张鸿福哈哈大笑不再纠结此事,但刘仁善却是知道,他心里不知道把那位无上皇骂了多少遍了。
接下来两人聊得便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大多数是张鸿福在说,马场里有多少匹良马,军中有多少好手等等,对于去年冬的那场祸事只字不提,对于部下的失利也是一口带过,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当然人家不说刘仁雄自然也不会没趣地去提,只是心里很不舒服而已。
张鸿福,外号张黑子,主要原因是长得黑,这跟北境的天气无关,而是真的黑,张家但凡是男的都黑。张家男丁的外号都带黑,不过张黑子这个称呼是张家家主专属的,上一任镇北王也是张黑子,那时候张鸿福叫小黑子。外人之所以给张家取的外号带黑不只是因为他们长得黑,最主要的还是心黑,就拿去年的事来说,数千万百姓冻死饿死,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析骸以爨,真真的人间地域不可谓不惨,而张家却在岁末宴请八方,那场面不可谓不奢侈。镇北军中更是奢靡成风,低级将领强抢民女,高级将领巧取豪夺,对百姓的压榨更胜马匪,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败。张家投靠皇甫家并不想俯首称臣,而是想更进一步,与皇甫家共享帝位,总之就是想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当刘仁善从爷爷那里知道此事的时候他都惊呆了。皇甫贤是阴毒,但其心中还有百姓苍生,而张家则是纯粹的毒。
二人闲聊间,伙房的饭菜也做好了,刘仁善本是不想陪张鸿福一起吃饭的,但这次他是代表刘家来的,所以只能忍。直到上了桌他才真正见识到了外人口中的奢侈是何景象,九九八十一道菜,皆是山珍海味,作为家主继承人刘仁善突然觉得自己就跟乡巴佬一样,他可以发誓桌上的菜他都没见过,一些是听说过,还有更多的则是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刘仁善目瞪口呆的样子,张鸿福很是满意,笑容堆积在黝黑的脸上:“呵呵,贤侄,入座吧,你婶子还在帝都,翠娘那丫头倒是在北地,却是不在府中,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鬼混去了,今日就你我叔侄二人,这些都是北地的特色,对咱们习武之人来说颇有好处。”在张鸿福的引导下入座,而张鸿福则是一一给他介绍起桌上的菜肴,而刘仁善则是全程痴呆。见刘仁善如此,张鸿福更加满意了,他对刘家心存觊觎,一个传承了数万年的武道世家谁人不心动,若是能将刘家拉到自己这一边不愁皇甫贤那老鬼不答应自己的条件,而刘仁善就是刘家的下一代话事人,再怎么花代价拉拢都不为过。
刘仁善在长时间的痴呆过后也回过神来,想起了临来时阿公的话,总之见到张黑子后该吃吃该喝喝,无论对方说什么都遵循一字诀——嗯,若是对方提什么要求那就遵循三不原则——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想明白了这些,刘仁善看向桌上的菜肴时心中不断念着罪过,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一边吃一边运转法诀炼化,一边还彩虹屁一个接着一个,爽得张鸿福飘飘欲仙。
拍到爽处刘仁善借势提出此行的目的:“世叔啊,小侄这趟来幽州是为了那五千人马的粮草给养而来的,您看?”
张鸿福正爽着呢,对于刘仁善提出的要求自然是无不应允,大手一挥:“哈哈哈!贤侄不必多言,你能带一众兄弟来助叔叔一臂之力,叔叔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我这就唤正龙来,你有何需求直接跟他说就行。”随即唤来下人去寻王府调配张正龙。
等待的功夫,二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张正龙来得快去得也快,刘仁善直接将事先准备好的折子取出,张鸿福只是扫了一眼就在折子上押了红印,将折子丢给张正龙。
张正龙用幽怨的眼神看了刘仁善一眼,当初代表镇北王府到西山大营点兵的特遣使正是他,那些人需要多少给养他最清楚不过,而刘仁善的折子里提出来的够那些人造五年,其中还有各种材料,皆是锻造上好兵器的珍惜材料,倒不是镇北王府拿不出来,只是很肉疼。看了看折子又看向主座上的自家主人,张正龙正想开口,却被张鸿福喝断:“我贤侄要的东西你招数调配,按时送达,你可知那些兄弟于我北境而言意味着什么?”
“属下这就去办!”张正龙立刻躬身一拜,而后匆匆离开,原本他是怕自家主人喝多了被刘仁善钻了空子,现在他岂能不知家主这是另有深意。
对于这主仆二人的表演刘仁善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吃着,一边吃还一边赞叹。那些给养自是要送到龙头堡的,至于是不是在龙头堡消化那就是后话了,他就不信那些小家伙进入大漠之后寻不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宴至三更,张鸿福被下人扶走,刘仁善也摇摇晃晃地走出镇北王府,上了候在王府门口的马车,立马对驾车的侍卫说到:“去紫云观。”见侍卫有些迟疑,便又补充道:“哎!今日在王府内犯了滔天的罪孽,需要到紫云观请紫云大师为我化解灾祸,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