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须发怒张,走进屋子里的吕布神情淡定:“是我。”
“你这匹夫!背主之贼,无耻的势利小人……”
王允右手用力抓住榻边,挣扎着想要借力起身。发现起不来后,又眼神凶怒的破口大骂,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活剐了一般。
眼瞅着快要撒手人寰的老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精神……吕布啧啧称奇,就这样听着王允谩骂。
王允越是气急败坏,他反而越是想笑。
等到王允口水都骂干了,吕布甚至主动添了杯水,给王允递了过去。
王允见吕布脸上没有半分怒气,心中更是气极,猛地将递来的水杯推倒,杯子坠落“咣当”摔成碎片,水也溅洒一地。
听到此般动静,守在屋外的王盖急忙冲了进来,发现是老父亲发脾气后,又很老实的退了出去。
缓上一阵,王允的怒气似乎消去许多。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愤怒且不甘的质问:“吕布,你为何要背叛老夫?”
吕布笑了。
“你笑什么!”
王允大声呵斥,他很厌恶吕布这样的表情,感觉像是在看小丑一样。
此时的吕布已经不需要再与王允虚与委蛇,索性直接摊牌:“老大人,我从来没有效忠过你,又谈何背叛?”
“放屁,你之前分明说要为老夫赴汤蹈火……”王允气的爆了粗口。
“我不这样说,你会相信我吗?”
吕布对此没有半分愧疚,甚至开始评价起了王允。
“平日里你自诩大汉忠良,但你不妨想想,在你执政以后,有干过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吗?
没有,天子被你丢在一边,你只顾着搞权力政斗、排除异己,妄想与董卓一样大权独揽。
从某种程度上讲,你甚至还不如董卓。
大汉落到你的手上,才算是彻底完了。”
一句句话犹如针扎一样,字字见血。
“你!你!你!”
王允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吕布见状,淡然与他说着:“老大人,你也别生气,更不要想着报复于我。以前你大权在握,所有人都要看你脸色行事,如今乾坤逆转,你这太傅名存实亡,王家垮台不过早晚……”
“不过,若是还想跟你的政敌们斗下去,你们王家就只能依附于我,否则就等着能被关中世家撵回并州老家。”
“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
说完,吕布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王允在床头怄气,大叫着吕布回来。
…………
与此同时,司空杨彪府上。
散朝以后不少官员纷纷来此商议对策。
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在关中名声斐然。
如今跻身三公之一的杨彪,夫人乃是已故司徒袁安的孙女,按照辈分,袁绍、袁术这些后生见到杨彪,还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姑夫,已然成为了关中世家的领袖人物。
落座以后,众人开始商议起来。
上一任的司隶校尉黄琬拍桌表示不忿:“陛下给了吕布开府之权,兼领司隶校尉,这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太仆卿赵岐点头表示同意:“吕布左右不过是个外地来的匹夫,如今居然踩到我们头上,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在场诸人纷纷点头。
在他们看来,吕布除了有身蛮力,其他全无可取之处,朝堂议政完全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偏偏就是这样一介莽夫,却得到了皇帝的重用。
不少人嫉妒得后槽牙都咬碎。
“陛下宁愿重用此人,也不愿相信我等股肱之臣,真是令人寒心。”
“还有那廷尉挚尹也是老糊涂了,吕布杀了他儿子,杀子之仇可谓不同戴天,他不来跟我们同心对付吕布,反而还举荐吕布麾下的校尉成廉出任虎贲中郎将,简直就是失了心智!”
“吕布今日在殿上殴打朝臣,全然没将我等放在眼中,也就是仗着有陛下撑腰。”
“哼,若无陛下撑腰,他狗屁不是!”
“实在不行,咱们干脆另立明主好了。反正当今天子也是董卓扶持册立,董卓已经死了,咱们也可以择贤而立!”
此话一出,立马遭到在场大多数人的唾弃。
先帝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没了,现在坐在天子宝座上的那位,就是皇室最正统的血脉。
更何况刘协也没有昏聩暴政。
废立之言,纯属大逆不道。
一番争论下来,众人除了在嘴巴上口嗨了吕布一通,实际没能得出任何有效的抑制手段。
眼见时日不早,杨彪也不想再听这些口水话了,于是让众人回去好生想想。
今日朝堂之事,小皇帝和吕布显然有备而来。
不过也不必为此事自乱阵脚,战场杀敌或许我们不如吕布,但论朝堂政治,谁都可以当吕布的师父。
众人想想也是,连王允这样的老狐狸都被他们给斗垮台了,何况吕布这种头脑简单的粗莽武夫。
于是放下心来,陆陆续续告辞离去。
等到宾客散尽,一名儒衫长衣的俊雅少年走进堂来,朝杨彪行礼喊了声“父亲。”
“何事?”
杨彪坐在位置处,头也不抬的问着。
少年回答:“父亲是在为今日朝堂之事而忧虑吧。”
杨彪素知这个儿子聪慧,不由投来目光:“德祖有何见解?”
少年说出观点:“父亲想要联合百官对付吕布,孩儿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杨彪皱了皱眉:“为何?”
“因为吕布不是王允!”
少年语气笃定。
他告诉父亲,王允之所以下台,尽管朝中百官出了很大力气,但也有不可忽视的原因,那就是刘协一直在默许此事,尽管手中无权,但他仍是名义上的大汉天子。
如今他重用吕布,原因无非两点,一是吕布听话,二是手中握有兵权。
吕布开府、领司隶校尉,表面上看是吕布获得了极大好处,实际上却是天子想借助吕布之手,来打压百官,从而收回本该属于他的权力。
杨彪听完,全然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
咱们的陛下今年才十二岁,平日里唯唯诺诺,待人友善,不可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凡此种种,必是吕布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