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最后一日，星期一下午，东大附属高中。
棒球训练场上，一次专项技术测试正在展开。
装扮整齐的高杉彻，身穿白底蓝线球服，头顶戴着蓝色棒球帽，正面合手做投球准备姿势。
在他前方二十米远，前田良介也全副武装，传球手背在身后，待命蹲好等待接球。
其身后是一位手持测速枪的监督，负责测试记录球速。
“预备！”
年轻的助理教练昂首提高声音，抬手发出指令。
“开始！”
听到预备的高杉彻双脚站定，放松肩膀，握球在身体前方，指尖紧贴棒球。
等到开始的命令传到耳朵中，双手高举过头顶合起，身体完全舒展开。
挥臂、跨步，一套连贯如行云流水的动作，递出周身力量将球掷出。
眨眼之间，球在半空划过一条直线，“嘭”的一声，飞入前田良介手套中。
灿烂阳光下，可以清楚看到无数粉尘闪烁飘舞。
站在一旁的监督，盯着手中的测速枪，愣了一下神，立刻欢声喊道：
“139km/h！”
“这不是高杉的极限。”
站在不远处的藤岛义雄教练，目睹整个过程后，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嘟囔了一句。
伫立一旁的助理教练，满脸洋溢着笑容，和主教练形成强烈对比。
心中明白这是明示夸奖，于是附和道：
“高杉选手是神赐之人！”
“挥臂式投球，普通投手大都放弃投球时间，提升蓄力，增强爆发力和球速。”
“他的投球准备时间却很短，动作看上去十分写意，说明没有尽全部力气去投。”
听到助理充满赞赏的话，藤岛义雄内心就像有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神情再也绷不住，愉悦地笑出了声。
“高杉之所以未尽全力，是因为他聪明，这不是正式比赛，更需要保护肩膀。”
“而且挥臂式投球威力大，缺点也很明显，投球动作时间长，如果垒上有人，就会缺少牵制。”
“如果高杉拥有远超同时代球员的直球速度，他完全可以把这种投法当作常规武器，投出击球手无法集中的高速球，同时缩短投球时间，增加牵制。”
“不过，还要再继续看看，没有比赛和数据，暂时没有什么说服力。”
助理也是这么想的，但他需要保持最基本的“社畜”礼仪，恭敬点头称赞主教练的深谋远虑。
不同于后世，拥有各种高端设备，球员只要站在原地投球、击球，电脑立刻能给出一份详细数据。
教练和球探单看两队球员数据，便可以分析出一个强弱大概。
当然，这不代表能从数据中看出胜负，球是圆的，球场上一切皆有可能。
以弱胜强，正是历久不衰的经典大戏。
这个时代，一些球场连测速枪都没有安装，包括甲子园球场。
像东大附中，也是在一年前引进的这项设备。
不过，进入今年后，大部分用于职业棒球比赛的球场，陆续都开始安装测速枪，其中仍不包括甲子园。
因此，今年以前，所有高中棒球投手球速数据都没有，完全只能靠传说。
高杉彻的直球球速能否一方通行，必须等待正式比赛，和那些强队的三年级强棒们碰过，才能得到证实。
但不管未来如何，教练们怎么分析评估，测试打分标准是固定的。
投球测试专项满分十五分，高杉彻在这一项拿到十分。
扣掉五分，是因为他的变化球技巧不好，一招鲜投手，在棒球上走不远。
除非是那濒临失传的蝴蝶球，有人会把它分在三大球种之外，但没有投手会把它当作常规武器。
正如它的名字，仿佛蝴蝶飞舞一般的球，美丽中暗藏着危险，会飞往何处无法预知，很多时候连捕手都接捕不到。
历史上最擅长蝴蝶球的投手，退役后总结完自己的自责分率，只说了一句话：“这球，它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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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队员，集合。”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音，藤岛义雄教练召集了所有队员，大概是要公布最终成绩。
投球是最后一项，他们之前持续进行过全垒跑、传接球、击球三项测试。
高杉彻站在队伍边缘，静静听着教练的演讲。
“按照你们的综合成绩，我已分出一军和二军名单，两军将在本周五进行实战对练。”
“不在名单的部员，务必不能气馁，勇于面对自己曾经的失败，须继续努力，这并非是夏季甲子园大会的最终大名单。”
“诸位、加油！”
“是！”
所有部员连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高声应答。
藤岛义雄环视四周，如同一只狮子在巡查领地，随后接过助理递来的名单，开始宣读：
“一军，捕手：……”
……
“二军，捕手：一年级，前田良介。”
……
“二军，先发投手：一年级，高杉彻。”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杉彻不由自主转头朝身后望去，那里站着他未来的搭档。
可看到的情形却令他有些失神，大多数部员眼睛都有些通红，前田良介更是泪水已模糊双眼。
高杉彻想过去安慰朋友几句，但他觉得对方可能并不需要，找人倾诉自己的一腔情绪。
还未等他做出决定，大名单就念完了，藤岛义雄平静的声音再次洪亮起来。
“实战，一定要呈现出最好的态度。”
“整场比赛，采用十分制评分，动作技术、战术运用、配合意识，以及实效四项，总分共计四十分。”
“实战分数，会共同计入专项测试成绩，最终综合得分高者，才有资格参与和白山高中的友谊赛。”
声音落下，全场瞬间喧哗起来，藤岛义雄和两位助理教练，没有阻止，任由部员们发出议论。
“我已经三年级，难道在高中棒球生涯结束前，会连球都打不上吗？”
“是啊，为什么会出现一年级生，他们不都该去清理场地。”
“没错，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高杉彻一动不动，用余光观察着四周，细细分辨人群中的嘈杂。
他发现声音比较大，持反对意见的都是三年级部员。
一年级和二年级全都保持着沉默，甚至不少一年级部员，眼中暗藏兴奋和锋芒。
他曾经思考过，如果他真的在棒球方面有天分，藤岛义雄会怎么给出画过的大饼。
只是他左思右想，都没能预料到，这位教练居然要改革，实行部内淘汰制。
但竞技体育不正应该是这样吗？
优胜劣汰，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