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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入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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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痛失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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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就在太平桥下侧的馆子里吃了两碗面,天太热,我们就又回到我的小屋里,她清理出我换下来的衣服,让我理一理这段时间的收支情况。 除去平时生活上的开销,我每月竟然赚了三百多块钱,第一次赚到这样的巨款,实在让我欣喜不已。 算下来,我已经把我的器材设备钱早赚够了本,再刨去房租和应酬赶礼,竟然还多出两百多元的纯利润。这就意味着,以后我所赚到的,就几乎都是我们自己的钱了。 这太出乎了我的意料,这样下去,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能实施我的投资计划了。 我把赚了钱的好消息告诉她的时候,晓溦也显得很兴奋: “欣亮,你真能干,是不是明年我们就可以买自己的房子了?” “可以买的,先打听好吧,哪怕就只有这么大的一间也行。” 我点着头,想着现在这个时候投资旧房民居,也是包赚不赔的高利润,对心中的计划更是添了一份沉稳。 差不多四点的时候,我们才出门,就在街边买了乡户的菜,去肉联厂的铺子上买上两斤高价肉。拎着丰厚的收获,大大方方的挽着手一起去了她朱紫街的家里。 好久没来过这个小院子里,墙边的凤仙花和鸡冠花,都已经绽放出粉红色和紫红色的花朵,还有几只蜜蜂嗡嗡地在其间飞舞。 正值暑假,张伯坐在院门口抽着烟,同邻居裁缝杨师傅聊着天。 “爸,我们回来了。” 晓溦叫着,我也在她身旁招呼道: “张伯,杨叔。” “小赵来啦。” 杨师傅好奇的看着我们手里拿回来的猪肉和蔬菜,口中不住地夸道: “张老师,你看,女儿女婿就是好,你家今晚又可以开荤了。” “那杨师傅今晚就过来喝酒吧。晓溦,小赵,你们在家做饭,我去帮你妈收摊子了。” 看得出,张老师今天心情不错,他哼着不知名的歌调,背着双手就拿着茶盅出了院门。 在晓溦的安排下,我择着菜,她把蜂窝煤炉灶先打开,烧了半壶水,给我泡上茶,继续做饭。把菜择好后,她又教我如何切菜,跟我一起做着饭。 没多久,弟弟晓龙回来了,开心地叫着: “二姐,亮哥,你们咋今天回来了?” “今天就不能回来吗?” 晓溦反问着,晓龙咧开嘴尬笑了一下,过来看看菜板旁的猪肉,叫着: “今晚有油大吃了哈。二姐,你们不晓得,这口锅里,好多天都没见过油荤了。” “那今晚你就吃个够。好了,欣亮,你去喝茶,这儿就交给我了。” 张晓溦把我让进屋里坐着,床上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龙龙,把水端给我。” 我这才意识到,张爷爷还在床上躺着,就把他的搪瓷盅加了热水,给他端到床前: “爷,你慢慢喝。” “哦,是赵家公子来了啊,请坐。” 他按着老法称呼着我,听起来很不自在,总觉得就像是在叫着别人。 “是的,今天没去出生意,就早点过来看看你们。” 说完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虚情假意的,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给爷爷带一些松软可口的点心之类过来。 等张伯和乐孃回来的时候,晓溦刚刚炒好菜,端上桌子摆好。 “小赵,陪我喝两杯。龙龙去拿杯子过来,给你赵哥掺满。” 张伯今天的心情不错,主动让我喝酒了。 我感觉得到他这几个月来前倨后恭的变化,看来我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分文不名,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谙世事的花花公子了。 “晓溦,你发觉没有,小赵这段时间晒得好黑哦。” 乐孃看看我,转头跟她女儿讲着,晓溦看着我笑了笑: “他这人娇气,前一段时间,浑身上下都还晒脱皮了。” “不容易啊,日晒雨淋的。来小赵,吃樱桃肉,我家晓溦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乐孃夹了一坨肉到我的碗里,心疼的说着: “以后收拾迟的话,就回家里来吃饭。才好久没见嘛,就又黑又瘦的了。” 我心里有些热乎乎的感动,长这么大了,我妈都还从没跟我说过这样入心关怀的话。 饭后,我俩领着晓龙去买了一个西瓜,让他带回来。 晓溦又同我一起沿着河岸散了一会儿步,重新回到我的小屋里,准备着明天要带去出摊的东西。 连续的三天都没营业,我自己感觉遭受的损失很大。跟晓溦商量着,中午她给我送饭,免得我跑来跑去的耽搁时间,误了生意。 她笑我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生变成钱腹心了,每天都算计着咋个赚更多的钱。 是啊,曾几何时,我还是一个视钱财为粪土,挥金如土的少年人,如今已变得如此的现实,精于算计了。 真是造化弄人,我已经做成了我最不想做的那种人。可从张伯和乐孃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这种变化带来的好处,我在她家的地位已经明显提升了,不再被嫌弃。 不知不觉中,国庆节到了,高考落选的张晓溦不再去上学。带着遮阳帽,每天和我同进同出的游荡于各处景点,给那些游人收费登记照相,去邮局寄照片。 进入了旅游的淡季,生意很差,难得开一回张。她就在她母亲的摊子上分一些货,另摆一个摊子,做自己的生意。 她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无论我如何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跟我发生关系。除此之外,做什么都可以。 有些时候我做得实在做得过分越界了,她也会丢下我两天,跑回自己家去住一阵。 就在这时候,师父托人带信说,让我去他那儿一趟。 国庆节期间,师父的一次小感冒后,吃了几服中西药之后,也老是不见好,而且咳嗽越来越重。前不久还咳了血,只好去县二医院看病,看医生建议他去省医院看看。 省医院的医生很专业,给他做了肺部的检查之后,抽出一大瓶红色的积液,化验之后,让他把家属叫来。 师父的女儿早就远嫁到了外省,一时联系不上,医生们经过专家会诊之后,告诉他,得的是晚期肺癌,剩余的时日不多了,让他趁早作准备。 除了我这个徒弟之外,师父在本地已经没了近支的亲人。罗家那些远房的亲戚们他又信不过,只得请人带信叫了我过来。 我让晓溦把她的货物也带到新繁来,摆在照相馆旁边卖着。一起都住在师父的铺子上,给他请医买药,照顾着他的起居生活,只等着师姐从外地赶回来。 师姐夫妻俩回来之后的第三天,师父就沒了。 又和张晓溦一起披麻戴孝,继续协助着师姐办理了师父的后事,整理着师父的遗产。 我把剩余的所有的现金和师父不菲的存款都分文不取的交给师姐,还把近日的收支情况都列在纸上,一目了然。 师姐说她对那些照相馆的事不感兴趣,干脆就把所有的设备器材都留给了我,让我继承了师父的照相馆。 临走前,为了答谢我们对她父亲的照料,她和姐夫商量之后,留下了一千元的现金给我们,并让我全权处理留在这儿师父的房产。 师姐回来的这几天,我和晓溦又只得搬回大姑婆让我们住的那个小院子里,早晚都去和她说说话。自从二幺奶奶去世后,她更加孤独了,一个人总爱找人聊天。 我干脆让晓溦晚上就去陪着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直到办完师父的丧事,又把那些暂时带不走的器材都放到罗家林盘里,才同大姑婆告辞回家。 算来我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回过游子桥了,从新繁回到县城没两天,遇到一个老家南街的邻居,说我奶奶病了,已经住到了我家里,让我有空就回去看看。 跟晓溦说了这个情况,她告诉我,前两天回过游子桥,奶奶已经住到欣薇的房间里,可精神还好。这样让人带话来,可能就是想我这个孙子了。 自从辍学后,母亲一直都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是在游子桥街上丢了她的脸吧,所以我一直都使着性子,非要做出一番成就之后才回去。就连今年父亲的生日,也是让张晓溦代表我回去给父亲祝的寿。 “这段时间的生意不好,要不,你还是该抽个空回游子桥去看看吧。” 晓溦掰着手指算了算,跟我商量着: “你看,我们星期五回去吧,周六周日还会有点生意做的。” 自从我上了高中后,每年一入冬,奶奶就会搬到我家里住,不再出门。这次她过去得格外早一些,加上这么久没见到过我,所以让人带话让我回来看看。 “二娃,咋个这么久都没看到你了?你哥还每个月要回来两趟,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事啊?” “对,奶奶,我现在自己做了个小生意,前段时间真的很忙,才没回来看你。” “人家张女子都晓得回来看我,你再忙啊,以后也要每个月回来一趟嘛,这儿咋个说都是你的家嘛。” “晓得了,奶奶,以后我争取有空就回来。如果有生意都不抓紧做,以后你的孙媳妇儿就不会要我了。” “是啊,你都满二十了哈,完全都可以结婚成家了。” “现在婚姻法改了,还扯不到结婚证的,要满了二十二才得行。” “啊呀,还要等那么久啊?我要好久才能够抱上重孙子哦?你哥倒是够年龄了,又紧都不耍朋友,我难得等哟。” “不着急,奶奶,我们商量好了的,一到年纪就结婚,快了哈。” 终于和奶奶交流完毕,父亲也下班回家了,又赶紧去跟他老人家汇报着这大半年自己的情况和前些日子去照顾师父,并给他送终的事情。 父亲只是默默的听着,没做任何表态,可从他的神情里,看得出他还是对我目前的表现基本上还是认可了的。 我妈是晚饭时才回来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说我忘了还有这个家,以后娶了媳妇更会忘了她这个娘了。 张晓溦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我忙拍拍她的手暗自安抚,继续聆听着母亲的责骂。 妹妹欣薇终于憋不住了,打断了母亲的诉说: “妈,二哥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要不要我们好好吃一顿饭了嘛?” 妹妹上了初中后,逐渐地更像个大姑娘了,说话也像个大人起来。她是幺女,父母都格外溺爱她,她的话语权比我们几个哥哥都要重一些。 “二哥,二嫂,你们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家里就别耽那么多的心了,有我在呐。” “谢谢薇薇,我和欣亮在外面都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上学,以后我们全力支持你读书,上大学,读研究生,读博士,能读到哪儿就读到哪儿。记好就是了,我和你二哥挺过这关键的两年,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晓得,二嫂,你们正在创业初期,就相当于婴儿刚学会走路一样,只要过了这个阶段,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薇薇理解,我幺妹儿能这样想,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懂事多了。” 我举着酒杯跟父亲碰了一下,点着头对妹妹的这番言论表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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