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提醒了一下父亲的诞辰纪念日快到了,我看了看日期,是十一月四日,还是星期二,看来到时候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回来了。
没多久,强子买了红酒和饮料回来,我哥在客厅里也摆上了大圆桌,佳佳过来喊道:
“奶奶,吃饭了。二爸,小姨,你们可以先喝着酒。”
扶着老妈进了客厅刚坐下,晓蓉拴着围腰,端着一盘碎滑肉摆到老母亲面前笑道:
“孃,这个适合老年人吃,你们趁热先吃。还有几个菜,我炒好就过来,春儿,等一会儿过来陪你喝酒。”
“辛苦你了,蓉姐姐,我等你。”
春儿挨着老妈坐下,顺手就给她舀了一勺碎滑肉。
“你也吃,这个蒋女子就是会做吃的,都尝尝。”
老妈舞动的筷子,招呼着大家一起夹菜吃。我让强子给春儿掺上红酒,坐在老母亲身边的我哥却提意见了:
“老二,这就不对了哈,不掺点陪客人喝嗦?”
我连忙解释道:
“哥,一会儿我还要开车送春儿回她妈那儿去,酒呐,就算了嘛。”
对面的强子看了看他大伯,也对着我笑了一下:
“老汉儿,就依大伯嘛,一会儿我开你车送小姨回去。”
连自家儿子都这样说了,我也只好掺上一杯红酒陪着客人。正说着话,大嫂也端着一碗糖醋排骨上了桌。孩子们一遍欢叫,都伸着筷子去夹那大块的排骨。
好久没有像这样在这间屋子里这么欢腾热闹了,紧接着一份青椒小炒肉端上了饭桌,蒋晓蓉还是客气的笑着:
“慢慢吃,还有一个菜就好了,强强,帮我把酒掺起,马上我就来陪你大伯好好喝一下。”
“算了,蒋妹,上次你大哥和你喝了酒,在床上就躺了三天,胃都喝出血了,今天都点到为止哈。”
大嫂直来直去的说道,她女儿也跟我哥叮嘱着:
“爸,今天就喝合适就行了哈。下午二爸他们都要上去的,我妈这是好心。”
“行嘛,都点到为止就是了。”
我哥欣明点头应允着,没一会儿,蒋晓蓉端着热气腾腾的麻婆豆腐就上了桌,挨着巧巧就坐了下来,小家伙看了看掺满的酒杯,认真问道:
“大伯,你这杯子是装好多酒的?”
“哦,巧巧,这种杯子是小号的玻璃酒杯,一杯二两的,你说,大伯和你姑各喝几杯?”
我哥也很爱这个小女儿,干脆就征询着她的意见。巧巧当仁不让的讲着:
“我爸没喝白酒的话,那你们每人就都喝两杯吧。我姑要是喝多了,也会胃痛的。”
“要得,蒋妹,那我们今天就都听幺女的哈,只喝两杯就是了。”
哥哥的话让大嫂和佳佳都放了心,两个人赞许的都给巧巧翘起了大拇指。
可我哥的酒文化才开始,第一口酒是欢迎客人的到来,替老母亲答谢她们特意前来的看望。
第二口酒专门敬蒋晓蓉,感谢她的帮忙,还做了这些好吃的菜肴。
第三口酒感谢两位女士对巧巧的照顾,一切尽在酒中。
第四口酒就是大家一起共饮完这杯酒,再掺第二杯。
巧巧瞪着大眼睛,一下子就叫起来了:
“大伯,就只有这杯酒了哈,你们都要听话啊。”
最先笑的是佳佳,一下子就伏在她男朋友的怀里,一个劲的捶打着小曾的胳膊。琬怡也被感染了,紧靠着强子,捂着嘴不停地抖动着身体。
晓蓉尽力忍着笑意,拍了拍巧巧说道:
“乖,姑是记着的。以后跟大伯说话不能用听话这个词语,要说守信用。”
“嗯,姑,我就是想跟大伯说要守信用。”
我哥也没法,看了看大嫂,自嘲着说了句:
“好,今天就听幺女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守信用,就喝这杯了。”
做大伯的倒是守了信用,当姑妈的蒋晓蓉可不是男子汉,喝完最后一杯白酒后,又跟强子要了红酒杯,同江若春姐姐妹妹的叫着,喝起了红酒来。
老妈早吃完了饭,看着这场面,皱了皱眉头,悄然离席。
幸而总共只有两瓶红酒,剩下来的大半瓶被两位女士旗鼓相当的分而饮之,皆大欢喜。
眼下的这一切,把强子和曾怡然、佳佳三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饭后,大家到院坝里喝了一阵茶,我们就同老妈道个别。强子开着我的车,载着我和巧巧,而琬怡开着那辆宝马,后排坐着江若春和蒋晓蓉两个女人。按着强子的意思,我们都回了山边的别墅里,魏姐见回来两车人,赶紧让她女儿开车带着她一起去买菜。
昨天晚上强子他们回来过这里,家里的陈设依旧,也很整洁,就像我们昨天才离开一样。可回到这里,我不免又想起那天早上张晓溦不见的情景。
儿子媳妇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巧巧回到她的房间里去,找出她的玩具和芭比娃娃,就摆在客厅里和蒋、江二女玩了起来。没玩多久,小家伙突然想起自己的事来,跟江若春说道:
“小姨,你是不是喝麻了?都没提醒我还要做作业。你们先玩着,我去把作业做完了,再来陪你们。”
说完,她拎着自己的书包就进了书房里去。剩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着,都看了看我,会心一笑。晓蓉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喊着我:
“亮子,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吧。春儿,喝了酒就是兴奋,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有啊,对,亮哥,我们走走,散散心。”
江若春赞同着,两个女人不由分说的一边一个就架着我,往外面走去。
天空里满布着灰白的积云,见不到一丝阳光。深秋的风从山巅徐徐滑落,掠过树梢慢慢地来到我们的头顶,夹杂着几只灵动的小鸟,又缓缓的远离着这片台地,朝着平原深处散去。
她们见我一直都沉默不语,只是缓步的在人行步道上走着,也都静静地看着周边的芳草绿树。
闲暇的时候,我也会和张晓溦这样走在园子里,听听鸟叫虫吟,看看远处天空里飞翔的风筝。可我的风筝就这样断了线,不知道她飘向了何方。
“亮哥,你说话呀,这样让我好难受。哪怕你就是说说她,大声地叫喊几声,也比你这样默默不语的让我担心你。”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稍稍年轻的江若春。蒋晓蓉只是在我旁边轻轻的挎着我,鼻音里传来那首熟悉的《在水一方》。我们都没理会春儿,不禁随着那节律哼唱起: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反反复复的轻唱了几遍,晓蓉的脚步放得更缓,轻轻说着:
“亮子,唱唱歌也挺好的,能让自己的心里安静下来。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就爱放着音乐,低声的跟着唱上几句,再多的不快乐都会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点着头,确实,刚刚唱了一会儿,心里不再觉得那么压抑,连天上厚厚的云层中也露出一小块蓝蓝的天空来。干脆大声的唱起《在希望的田野上》,开朗的歌声果然就驱散着内心深处的阴霾,附近路过的人们也都看着我们微笑着。
这歌里没有个人的呻吟,只有开阔的胸怀和开心的展望,很有治愈性。连同不爱唱歌的江若春也跟随着我们欢笑的唱着。
“亮哥,你和姐姐都唱得挺好的,听着好舒服,真的让人开心。”
春儿在旁边赞叹着,晓蓉突然说道:
“我咋想吃麻辣烫了呢?春儿,要不我们叫上娃娃些,就去过过瘾。”
她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反而问着江若春,好像我肯定会同意她的意见一样。春儿也没理睬我,探着头看着晓蓉就说道:
“今晚我还是想回我妈那儿去,毕竟真的想陪陪她。”
“这没关系啊,吃完了,就叫琬怡送你回去就行了。亮子,你马上打电话问问你儿子媳妇他们,让那个魏姐别做我们的晚饭了。”
蒋晓蓉根本就不容我发表意见,就确定下来了。春儿也点头道:
“那行,就去吃麻辣烫,吃七星椒吧,那儿的干碟巴适。”
既然她们都决定了,我就只好当个传话筒,给儿子打电话说明情况。一路上又唱着《谁不说俺家乡好》,回到家里去。
巧巧的作业还有一点没做完,等着江若春给她听写。
我和蒋晓蓉坐在客厅里,抱歉地跟魏姐解释着:
“好久没吃过麻辣烫了,临时想起来的。对不起啊,魏姐,下次我们早点说。”
魏姐能说什么呢,只得点着头讲着:
“没事,先生,那些菜我们自己也要吃的,多吃几天就是了。”
“你那屋好久没睡过了吧,走吧,我去帮你收拾一下,这么多年了,你被她惯使得像个小娃娃一样。”
蒋晓蓉拖着我就进了我的卧室里去,先是用毛刷掸了掸尘土,随后翻出衣橱里的枕套被套,装了新的被褥,铺上干净的毯子。
这个女人真的很会生活,和晓溦一样的,总是一边干着活,一边对着我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同平常在外面的她判若两人。可我愈发觉得这样很亲切,内心暖暖的。
收拾完我的房间,把那些脏的都抱到洗衣房里,给魏姐交代着,又独自转身跑到巧巧的房里去,见我没跟进去又大声的叫着:
“亮子,你过来帮帮忙。”
我还是像刚才一样看着她熟练地收拾着被褥枕头,在她的指挥下一起装着铺盖,然后又抱着换下来的脏被子毯子进入洗衣房里。
“爸爸,你们在干嘛?”
女儿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我闻声赶紧出去,江若春正和巧巧坐在沙发上做着拍手游戏,就问道:
“作业都做完了吗,巧巧?”
“做完了的,小姨都检查过了,你要不要再去检查一下?”
这小家伙居然反问了我一句,我只好跟春儿笑了笑:
“你小姨检查过了,就行了。去叫哥哥姐姐下来了,我们去街上吃麻辣烫。”
这时候,蒋晓蓉也从洗衣房里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欣然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