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的那番话只把裘千仞听得如痴如呆,数十年来往事,一一涌向心头。
他想起了师父素日的教诲,想起了后来自己接任铁掌帮帮主时,师父在病榻上所传授的帮规遗训,想起了他临终前的谆谆告诫和该当如何为国为民。
“铁掌”二字,原是铁面无私、辣手锄奸之意,哪知自己年岁渐长,武功渐强,越来越与本帮当日忠义报国、杀敌御侮的宗旨相违,陷溺渐深,帮众流品日滥,忠义之辈洁身引去,奸恶之徒蜂聚群集,竟把大好一个铁掌帮变成了藏垢纳污、为非作歹的邪恶渊薮。
一抬头,只见明月在天,低下头来,见洪七公一对眸子凛然生威的盯住自己,猛然间天良发现,但觉一生行事,不少皆为伤天害理,不禁全身冷汗如雨,叹道:
“洪帮主,你教训得是。”
转过身来,踊身便往崖下跃去。
这时,只见一道人影闪过,伸手便要去抓那裘千仞,就在他即将得手之时,另一只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只见那裘千仞渐渐的没入了云海之中。
“阿弥陀佛!”
看到没能救下裘千仞,那人收回手来,双掌合实,唱了声佛号,来人正是南帝一灯大师,而阻拦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天。
唱完佛号之后,一灯大师有点复杂的看了看林天,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张嘴。
“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
众人看到一灯大师之后,纷纷上前拜见行礼,特别是郭靖和黄蓉显得十分的高兴,毕竟这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至于裘千仞的生死,恐怕除了一灯大师之外,根本没有几个人在意,在意的也只是想让他死罢了,哪怕是一灯大师手下的渔礁耕读四人也不例外。
一灯伸手抚了抚两人头顶,脸现笑容,神色甚是慈祥,向洪七公道:
“七兄,故人无恙,英风胜昔,又收得两位贤徒,当真可喜可贺。”
洪七公见状躬身道:
“大师安好。多谢你救了我徒儿小命!”
一灯微笑道: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双手合什行礼,转身便走。洪七公叫道:
“明日论剑啊,大师怎么就走了?”
一灯转过身来,笑道:
“想老衲乃方外闲人,怎敢再与天下英雄比肩争先?老衲今日来此,为的是要化解这场纠缠二十年的冤孽,虽然略有出入,但也算功德圆满。七兄,当世豪杰舍你更有其谁?你又何必自谦?”
说着又合什行礼,径自下山去了,大理四大弟子齐向洪七公躬身下拜,跟着师父而去。
林天见状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这一灯大师,不愧是一位佛教的高人,确实有着慈悲心肠,也看破了世俗的名利,能够饶了裘千仞一命,也不再看重五绝的名声。
只可惜那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理念和林天有着极大的冲突,林天认为错就是错了,更何况裘千仞所作的恶也不仅仅针对一灯大师一个人,这些年,他所做的恶事早就已经罄竹难书,更何况卖国之事,死一万次都不够。
最重要的是,据林天所知,在神雕时期,那裘千仞也并没有真正的皈依佛门,需要被锁链锁着,由一灯大师实时照看,时不时的受到一点刺激,便会心魔入体,想要大开杀戒。
对此林天十分的不理解,第一点就是既然裘千仞这么的不稳定,就不要带他去乱逛了嘛,要知道,这裘千仞的武功,也只比一灯大师他们弱了一点,即便身上有着锁链,突然发疯,也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这就跟你带着一条咬死过人的大狗上路一样,即便手中有着狗绳,也有可能对他人造成危险。
第二点也跟第一点有关,那就是,在已经知道裘千仞危险性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废了他的武功?就像是给那条伤人的大狗带上嘴笼、剪掉指甲,除去他能够伤人的武器,这样即使他再想伤人,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有一灯大师在旁照看,基本上也就不会出现什么伤亡了。
由此看来,这一灯大事所想要的,似乎并不是一个皈依佛门的僧人,而是一个可以护佑佛门的打手,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林天本人的猜测,毕竟他对佛教的那一套确实有些搞不懂,虽然他也看过不少佛经,但是他汲取的只是一些修心和辩证的内容,对于那些佛理,他向来是不怎么在乎的,因此也就没了多少了解。
郭靖和黄蓉二人上前拜见师父,林天也来拜见七公,在他看来这才是值得学习的榜样,想起刚才洪七公的那一番发言,振聋发聩,慷慨激昂,令林天直到现在还有一种血气上涌的感觉。
众人相互攀谈了一会儿,郭靖道:
“师父,你休息一会罢,天将破晓,待会论剑比武,使劲必多。”
洪七公笑道:
“想我这年纪越老,好胜之心反而越强了,一想到即将与东邪西毒过招,心中竟然还有惴惴不安之感,说来大是好笑。蓉儿,你爹爹近年来武功大进,你倒猜猜,待会比武,你爹爹和你师父两人,到底谁强谁弱?”
黄蓉见状说道:
“您老人家和我爹爹向来难分上下,现下你会了九阴神功,我爹爹怎么还是你对手?待会见到了爹爹,我就直接跟他说干脆别比了,早些儿回桃花岛才是正经事。”
洪七公听她语气之中有些古怪,微一沉吟,已明白了她的想法,顿时哈哈大笑,说道:
“你不用跟我在这阴阳怪气的说话,九阴神功原本就是你们俩的,你就是不激我,老叫化也不会赖着脸皮使将出来,待会跟黄老邪比武,我只用原来的武功就是。”
黄蓉正要他说这句话,笑道:
“师父,要是你输在我爹爹手里,你也别生闷气,我烧一百样好菜给你吃,有些可是我新近才想出来的,教你赢了固然欢喜,输了却也开心。”
洪七公吞了一口馋涎,哼了一声,道:
“你这丫头啊!心性不好,总爱用一些小聪明,行事不够大气,这又是激将,又是行贿,一心就盼自己爹爹得胜,可这万事又哪有那么多取巧的方法?
不说其他的,你能说动老叫花子,那你能说动西毒欧阳锋吗?就算不说西毒欧阳锋,单单是你面前这个林小子又岂是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