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的父亲是贾赦,贾母的儿子,王熙凤的公公。
她心知,孟川一向不愿与贾家有所牵扯。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估计他连贾家的大门都不会踏进。
“老祖宗,凤嫂子,我会将意思带到,只是料想川哥儿这几日会很忙...”
迎春欲言又止。
王熙凤嬉笑着道:“再怎么说,川哥儿也是你的亲表哥,你去说,他总是不好意思拒绝的。”
迎春无奈,只好沉默。
她心里是不愿做那个说客,说到底,她还是为她的表哥孟川感到气不过。
这时,贾赦的续弦妻子邢夫人开口道:“你父亲准备了不少礼物,已经送往川哥儿当前住处了。”
“听说,川哥儿并未购置房产,一直住在客栈,这总归不是个法子,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川哥儿在京城举目无亲。”
“倒不如,你让川哥儿来家住几日,这几日,你也留意一下,城里有无好的宅子,由府里买下来送给川哥儿。”
听到这里,迎春并不感到惊讶。
甚至还对贾家这种“亡羊补牢”的做法感到嗤之以鼻。
毕竟,她的表哥,那位初来京城,便处处为她着想的亲人,可是自开国以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文魁!
京城里多少王公贵族想着给他送礼?缺贾家的锦上添花吗?
答案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贾赦与贾政突然急匆匆走来,陆续道:
“送给孟川的礼物,已经被我追回来了,从此以后,咱们贾家莫要再提与孟川有任何亲戚关系。”
“那川哥儿忒不知天高地厚,听朝中同僚说,今日他得罪了上皇,怕是前程已断,且命不久矣。”
闻言,贾母等人顿时愣神。
迎春心急道:“父亲,叔父,到底发生了何事?”
贾政将从同僚那边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
迎春心中一紧,面色煞白,连忙就要冲出正厅,要去寻孟川,知道他的安危。
谁知却被贾赦拦住,“站住!你要去何处?若是寻孟川,大可不必!否则,你就是在连累整个贾家!”
迎春急中生泣,“可是...川哥...”
话还没说完,贾赦便冷哼道:“绣橘,送迎丫头回房,没我的允许,不准让她走出房门半步,否则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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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在迎春与贾家众人谈话的这会儿功夫。
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便奉皇帝的命令,前往孟川暂住客栈去传旨。
如今,他居住的那家客栈,已经更名为“状元楼”了。
唯有新科状元暂住之客栈,才可更此名。
比如下一届的状元住的是别家客栈,那么这家客栈便不能称之为“状元楼”了,要换回以前的名字。
而在此之前,这家客栈靠着状元楼这三个字,足以赚得盆满钵满。
半个时辰之前,孟川刚来到客栈门前,就有四五名小厮围了上来,嘘寒问暖道:
“状元爷,酒菜已经给您备好了,是送您屋里还是何处?”
“状元爷,昨儿个您吃醉了酒,也没来得及问您,您可还缺些什么?”
“状元爷,您上朝时,有好几家老爷递了拜帖,都想着来拜访您呢。”
“...”
孟川只是简单回应了几句,便就返回屋里思考哪一种死法看起来比较体面。
现在的他,比高中状元时还要激动,
“等成了仙,天地之大,便就任我逍遥了,看看能不能先回一趟蓝星...”
“待有了大修为后,我也想鸿蒙仙殿里的那位圣人一样,开辟属于自己的道场,成圣做祖...”
“或许,有朝一日,我还能像洪荒小说里记载的那些穿越者一样,成为超越盘古的存在?”
“...”
这还没成仙呢,美梦就已经做起来了。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客栈外响起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今科状元孟川接旨。”
闻声,孟川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
他走出房门,看到一楼吃饭的地方,已经跪满了人。
“状元郎,还请速速接旨,咱家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夏守忠笑眯眯的说着。
孟川缓步走下楼去,来到他的身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知,上皇要如何赐我一死?”
只要不凌迟,啥都好说。
夏守忠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道:
“状元爷,您说笑了,太上说,您有魏征之风,是难得的忠臣、贤臣、直臣,太上他老人家,可舍不得让您死,不仅不让您死,还要重用您嘞。”
不让我死?
重用我?
有没有搞错?
孟川有点儿懵。
夏守忠捧着圣旨,清了清嗓子,道:“今上特许隆恩,状元孟川,可不必下跪接旨。”
皇帝这样吩咐,说到底,是想让孟川心怀感恩。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翰林编纂孟川,不避讳忌,直言进谏,德才兼备,堪为一时表率,朕心甚慰...”
“令卿兼任户部都给事中,可出入宫廷伴朕左右,可上朝奏述...”
“钦此。”
洋洋洒洒百余字,被孟川听了一个真切。
他懵了。
彻底懵了。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罪了太上皇,为什么还能活着?
再不济,也得发配宁古塔,让自己死在路上啊!
但现在...这算什么?
没罚也就算了,反倒还变相的“加官进爵”了?
那可是户部都给事中啊,是具有实权的官职!
就算我没得罪太上皇,就算我是个状元,也不能这样封吧?
我今天都打算立地飞升了啊!
结果你们给我整这出?
你们好意思吗?
假的!
那圣旨一定是假的!
孟川不死心,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看向夏守忠,
“夏公公,是不是搞错了?其实陛下封赏的是某个弹劾我得官员,而不是我?”
闻言,夏守忠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捂住孟川的嘴巴,看向左右跪倒在地且窃窃私语的众人,小声道:
“状元爷,圣旨由今上亲自书写,岂能出错?据咱家所知,这是陛下与上皇,要重用您呢!”
上皇要重用我?
重用尼玛啊!
要不是人多,孟川当场就要哭了。
这套路不对啊!
不该是赐死吗?怎么赏赐了?!
良久,孟川终于接受事实,领了圣旨,待夏守忠要走时,孟川还是不认命的多说了句,
“夏公公,回朝后,还请您转告给陛下与上皇,就说...就说我只求一死,拜托了!”
夏守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您的意思,咱家懂了。”
懂了?
孟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夏公公真的懂了?”
夏守忠再次坚定无比的点头道:“懂了,真的懂了,请状元爷放心。”
孟川一扫心中阴霾郁闷,笑道:“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接下来等死就完了,嗯...虽然经历了波折,但结果不会改变就好。
想到这里,孟川再一次激动、高兴起来。
随后,他便亲自目送夏守忠离开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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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夏守忠回宫复命时,有个小太监皱着眉头说道:
“夏爷爷,那状元郎怎么看着像一心求死呢?”
夏守忠故作深奥的说道: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如今陛下登基已有两年,可却迟迟未能亲政,导致朝中党争不绝。”
“孟状元一心求死,不过是想帮助陛下早日亲政而已,以使家国大治。”
“这等胸襟与气魄,古来罕见,孟状元当真是有君子大贤之风啊!”
“像这种人,远不是那些只晓得金钱开路的贵族庸碌子弟可比。”
听到这里,小太监对孟川产生了深深地钦佩,
“如此,夏爷爷可还要向上皇和陛下传话吗?”
夏守忠笑道:“当然要传,只是说什么,咱家说了算。”
“咱们虽然是宦人,可说到底,咱们还是陛下的人,陷害忠良的事,坚决不能干。”
“所以,咱们要在陛下与上皇面前,帮孟状元多说好话,你...懂了吗?”
小太监点点头,“懂了。”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啊...夏守忠笑了笑,在心中喃喃道:
“孟状元,您让咱家传话,是想用自己的死,帮助陛下早日亲政。”
“今日您见咱家来传陛下旨意,想必也猜到咱家是陛下的人,所以,才会反复问咱家懂了没。”
“咱家是真的懂了,但正因为咱们都是陛下的人,咱家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咱家是宦人不假,可最多也就贪点钱财而已,像那祸国殃民的乱政宦官,咱家是坚决不会做的,咱家其实更愿做郑和、冯保那样的人啊。”
“但如今人心不古,好不容易出现了您这么一位宁折不弯、大义凛然的忠贤之臣,咱家说什么,也得帮您在陛下与上皇面前,好好美言几句。”
“孟状元啊,您也不用谢咱家,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像您这样的当世大才,是为社稷而生,必须要好好活着。”
“咱家今日助您,也算是积德了,说不准,因为您呐,咱家死了以后还能往生极乐,成仙得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