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亲王听了几名心腹对孟川的猜测后,当即就坐不住了,豁然起身道:
“这么说,那孟川,其实是我父皇的人?”
“父皇将他安排到户部,究竟所为何事?只怕不止盐税这般简单!”
曹德分析道:“如今,六部,八爷您占兵部、工部、户部,而陛下实际能掌握的,只有礼部、吏部与刑部。”
“随着上皇隐居幕后多年,已渐渐对朝廷失去掌控力,而陛下,也有意要收揽所有权柄。”
“此举,上皇自然不愿看到,于是借恩科取士,先在陛下的礼部与吏部布下棋子,再在八爷您的户部故作迷局,进而,上皇可完全执掌朝政。”
廉亲王皱眉道:“纵然父皇已极少过问六部,但朝中的那些中枢大臣,可都是父皇的人,父皇在朝中,还是有话语权的,为何如今又欲收回六部?”
这里的中枢,指的是中书省与内阁。
曹德继续道:“六部若不听话,就算是上皇安排在中书省的那些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如果是上皇...有意重新登基呢?”
此话一出,廉亲王顿时眉头深皱。
不是没有可能!
否则,上皇为何要故作迷局,让所有人都认为,孟川是陛下的人?
其目的,不还是要引起皇帝与八爷的内斗。
借此,上皇可坐收渔翁之利,重新收揽权力!
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如今,本王该如何作为?”廉亲王询问道。
曹德压低了声音说道:
“且先不管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但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孟川,就是上皇的人!”
“而上皇,才是那个高高在上,可左右大奉无数人命运的天子!”
“所以,我们必须拉拢孟川,拉拢他,即是讨好上皇!”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左右逢源,屹立于朝堂不倒,然后静待时机!”
廉亲王深以为然道:“没错,那孟川既然是上皇的人,我们就必须要讨好!”
“否则,那孟川真要是在户部查出了什么,或是故意在上皇面前说起本王坏话。”
“那本王,可真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命人速速准备一份厚礼,由你曹德亲自赠予孟川,再送上本王的请柬,就说,三日后,本王邀他过府一叙。”
不得不说,八爷党的臣子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景。
以为夺嫡还未结束,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是,一个王朝最为脆弱之时,就是皇权更迭之际。
如今的大奉,内政弊端已显,伴随各种天灾人祸不断,就连北方都有崛起之势。
上皇但凡为了王朝考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欲行唐玄宗晚年之事。
可在廉亲王看来,那些不利王朝发展的因素,都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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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贾琏以其父威烈将军的名义,进了内城。
然后直奔户部官署,如愿见到了孟川。
还不等寒暄两句。
孟川便就直言道:“你的官服已经到了,先在户科将官服换了,此后穿户科给事中官服,可出入内城。”
大奉京城分为外城(百姓居住)、内城(又称皇城,各司衙门与皇亲国戚居住所在)、宫城(皇帝居住所在)。
仅是内城,就有一条铁律,非官身不可进出。
要不是贾琏乃勋贵之后,再无孟川引荐的情况下,想要进城,可谓千难万难。
贾琏换好官服以后,便向孟川作揖道:“孟兄,不知这给事中可要做什么?”
闻言,孟川皱眉道:“这里乃官署,以官称互谓,这几日,你暂且跟在本官身边,有事,本官自会吩咐你。”
贾琏犹遭当头棒喝,连忙改口道:“是,下官明白了。”
在他看来,这是孟川为官治吏严明,也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觉得他们关系密切,没有什么不好。
“午后,本官会让人带你去吏部一趟,需你配合写些档案存库。”孟川又道。
他这个都给事中乃是皇帝亲封,所以无需前往吏部。
但是贾琏不一样,不去吏部录一下入职信息,就拿不到象征身份的腰牌。
而贾琏身上的官服,是由礼部与吏部共同监制,各尺寸大小,有很多备份。
只穿官服,难以象征身份,故而昨日郭颢去吏部之前,向孟川打听了一下贾琏的高矮胖瘦,顺道以户科名义拿来一件官服。
贾琏点头道:“一切都听大人的。”
“对了...”
他走到孟川身侧,小声作揖道:“来之前,家父让下官带了三千两银子,要送给大人您...”
正要掏银票的时候。
孟川与他拉开距离,再次皱眉道:“混账,本官让你来户科,是为这个?”
关键他现在要钱没用啊!
他是想死。
贾琏只觉是纯白污了孟川君子之名,故作懊悔道:“大人,下官对家父说,您是贤臣清官,万万不需这黄白之物,可家父他...”
话还没说完,户部尚书曹德便已来到户科,身后还有几人搬着几个精美的箱子。
他见到孟川后,当即笑呵呵说道:“孟大人,就知道您在这儿。”
见状,孟川感到困惑,他来作甚?
尚未开口,户科的闫言等人,就来到曹德面前作揖道:
“下官拜见尚书大人。”
贾琏一听“尚书”二字,心中一惊,也刚欲作揖,就听那曹德说道:
“本官此来,是有要事与孟大人相商,你等,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说罢,闫言、贾琏等人就要暂且避开。
谁料那孟川却是这般开口道:“曹大人好的官威,我户科的官吏,怕是你管不到吧?”
机构组织部一样,户科只向皇帝负责。
户部的官吏管不到。
这下,闫言等人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了。
曹德此来,是要巴结孟川,故而尴尬一笑道:“孟大人说的是,在下今后一定注意。”
孟川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更为困惑,脱口道:
“曹大人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曹德语出惊人道:
“是廉亲王,王爷他老人家得知,孟大人您乃大才,想来应该对文房四宝、四书五经诸如一类比较感兴趣。”
“于是,就托我向您送些书宝,以供您平日使用。”
说着的同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户部官吏,便将四个大箱子打开。
一个箱子里装的是文房四宝。
一个装四书五经。
一个装书画。
另外一个,装了一把琴与一副围棋盘和棋子。
曹德笑道:“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前朝阳明先生批注过的四书五经,吴道子与唐伯虎的几幅画,苏轼的字,薛易简用过的琴,独山玉做得棋盘,和田玉和蓝田玉做得棋子。”
“王爷有意与您结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孟大人您笑纳啊!”
闻言。
孟川挑了挑眉头,心道:“在衙门里公然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莫非这个曹德也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