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第几次了？”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为什么海科见到莉莉的第一反应是问出这样没头没脑的句子？
——但这是个好的开头。
艾玖心想，同时思维极速转动，想着该如何回答海科。
第几次？什么第几次？第几次怎么了？
艾玖根本没有一丁点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信息，所以他只能顺着感觉平静地回应道，
“第三次。”
既不是一也不是二，更没有太多，艾玖想不出比这个数字更好的替代了。
会是正确的答案吗，哪怕就算不对，也能让处于混乱状态的海科说出更多的话来……
但海科就好像根本没有期待答案那样，在艾玖话音刚落，看到他的手腕微动的之后，一切就都又结束了。
——只想要询问，却根本不在意答案。
再次复活的艾玖完全弄不清状况，于是又用莉莉的模样去到海科面前好几次，然后分别说了“第一次”“第十次”和“第三十次”。
可惜只是给海科无谓地送了三个人头罢了。
坐在魂灵祭坛旁的艾玖随手捞起一把黑雪，望着它们窸窸窣窣地从指缝间滑落，陷入沉思。
而一旁的巫女用担忧的目光小心地瞥着艾玖——因为司辰在短时间内死的次数有些过多了。
就连将死亡习以为常的她每次在多次复活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淡去死亡的感觉，不然就会感到有些晕乎乎的。
就更别说没死过几次的司辰了。
可巫女不知道的是，弱如艾玖，在被海科杀死的时候根本就感受不到死亡的感觉。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好事吧。
至少，艾玖考虑的只有梦界滞留时间的流逝。
目前为止，大概因为死亡多消耗了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还可以尝试。
那么，按照顺序，接下来尝试的应该就是安格妮丝姐妹了。
艾玖知晓安格妮丝应该是自己所能扮演的最像本人的人物形象，可刚刚抽出的卡牌就差没直接把安格妮丝是背刺众人的二五仔的事实拍在他的脸上了。
让“安格妮丝”去见海科，不是大概率仇人见面？
所以，“披戴甲胄的金发圣骑士”来到了海科面前，轻笑后朝他高声问询：“真是狼狈啊，需要我的帮助吗，海科？”
“团长……？”
艾玖能听见海科的轻声呢喃，通过他的自言自语，艾玖能很轻易地判断出。
——如今还是圣殿骑士团首席的卡洛丝特在未来变成了团长。
海科歪头，茫然地咬着字句：“太阳……”
在艾玖的注视下，海科首次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他跌跌撞撞地迈着步子，不慎被一具巫女绊倒，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捂住面庞，忍不住抽泣。
“太阳……熄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
海科掩面哭泣着，久违的泪水落下，融化了黑雪：“对不起……大家全都死了……我只能保护这里了……”
可当他抬起头，想要寻求曾经那个被所有人信任的首席，想要寻求那个只要承诺就必将做到的英雄的宽慰与告解时，瞳孔却接收到了烈日猩红的日光。
于是，悲伤不再。
那些心中无法诉说的苦痛和压抑在顷刻化作冷漠的铁。
“啊……”
代表着混乱的灰色褪去，那对湛蓝的瞳孔闪亮。
海科收敛起表情，起身，感慨又平静地叹息：“居然是妖魔啊。”
“居然在伪装变化的妖魔面前露出这幅丑态……”
“真是，难堪。”
在最后的嘲弄与叹息声里，艾玖又一次回到了城门口。
【东境之光——海科·亨克】
种族：七重深渊完全侵蚀种
状态：认知错乱
位阶：升华（？？？）
……
坏了。
这是艾玖在感到不对的一瞬间里，朝海科身上丢出恶意感知所得到的信息。
在他变成卡洛丝特在海科面前溜了一圈后，他好像就完全被侵蚀了……似乎还恢复了完整的神智。
还将自己再次认成了妖魔。
这不是和刚走出教堂碰见的守望者芬娜没什么区别嘛！
可二者的区别是，一个能用数次死亡看见将其杀死的希望，而另一个则完全不可能力敌。
总不能让巫女先死上个一万遍，把技能等级叠满再去秒杀海科吧。
这可咋办啊？
艾玖咬着指甲，且不说在海科清醒后他的伪装还能不能成功，就算能骗到，后面这几个伪装的对象也不太能影响到海科吧。
安格妮丝大概率是不行，但也许能套出两句话来。
至于放在备选项中的法涅与克雅他都没怎么去了解过，根本就不熟悉……也许没必要浪费两次复活次数，等到这一次梦界结束后去好好搜集点资料再来最好。
一阵思维风暴过后，艾玖看向一直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皮肤一下变白一下变红，明显是在练习如何“血静息状态”变得熟练的巫女。
——难道真的要望女成龙了？
艾玖想了想，觉得事情还没到绝境，没有必要把这样的压力给到巫女身上。
“巫女，我过十几个小时可能又会突然离开，但应该也还会回来，在这个时间段里，别去招惹海……那个能瞬杀你的妖魔行吗？”
“噢。”
不知为何，巫女这一次毫无迟疑的平静回应却让艾玖感到了一百分的安心。
艾玖整理着思绪，闭上眼，又回想了一遍安格妮丝的外貌，举措与为人。
然后，耀眼的红发少女出现在了深渊中，时不时地自言自语两句，调整着说话的节奏。
在出现在海科的面前的前一刻，“安格妮丝”转身，对着巫女指了指自己：“话说，你对我有印象吗？”
巫女白净的眼瞳里倒映着这抹炽烈的火红，出现了一丝极为人性化的挣扎与困惑。
“不认识……但很亲近。”
亲近？
艾玖缓缓地挑眉，莉莉与安格妮丝交谈的场面又如同放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掠过。
要说安格妮丝还会对以往的朋友抱有好感他还相信，可如莉莉前辈这般如此现实的交际花又怎么可能一直记挂着早已走上不同道路的友人？
所以，“莉莉”只是恰好同名了？
艾玖还记得最开始在献祭仪式里的那个修女也叫莉莉……这名字实在过于常见，常见到在街上大喊一声“莉莉”都会有好几个女性一起转头看向你。
啊……大脑好混乱。
信息太少，疑问太多，真的要搞不清楚了。
出去后，找安格妮丝商量一下吧。
“安格妮丝”走入海科的视线，尚未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开场词，就听见了万分不解的声音，
“你这奇怪的妖魔，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吗？”
在艾玖的意识瞬息消散后，海科又站在原地嘟囔了一句：
“连自家主宰的模样都敢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