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玉茗此时正在剑池后的一个阁楼中。只见阁楼大门敞开,中间垂下帘子,在晚风的吹拂中不断发出阵阵的声响。阁楼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还缘阁”三字。
少辰门分一堂,二池,三轩,四阁。大门进去只有,左侧是凌波池,右边便是守义堂了,裳玉茗日常便在此处处理辰门事务、教导弟子。二池,便是凌波池和剑池。三轩则是:逍遥轩,快活轩以及自在轩。四阁分别为:藏锋阁,潇湘阁,千秋阁以及还缘阁。
裳玉茗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得门外天佑的叫嚷声:“师姐,师姐?”她轻轻叹息一声,踏步推开窗帘,走出房门,“出来了?”
“正是,日夜想念师姐,天天盼望出来。”天佑略显调皮地说道。
裳玉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再不管好嘴和手,当心再关下去。”起初她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师弟,把整个云天宫搞得鸡犬不宁,天天有弟子跑到她这里控诉。但是自从天佑被关进去后,忽然觉得云天宫变得死板起来,每天做什么,乃至一个月后做什么,她都能预测的到。除了弟子们的一些抱怨声,她再也很难见到有人能或者说敢逗她开心。所以,她这些年来,也默默惦记着这个小师弟也是一点都不假。
她原以为天佑这番遭遇会让他身形憔悴,起码有所收敛。但见他笑嘻嘻的模样,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有变本加厉之势。不由得板起面孔,想给他一点下马威。
天佑借着月光再次看到裳玉茗,暗自诧异:“几年不见,师姐倒是越发的漂亮了。白凤仪脸上都有褶子了,她倒是皮肤光整,除了有点清瘦,其他堪称完美了。我得看紧,免得被谁拐走,那就大大的不好了。”
天佑伸了伸舌头:“想念师姐是真的,就算被关也是真话。当然,也想念师姐的厨艺。”
裳玉茗走到他面前,想要捏他的脸,但见天佑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小青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待他了:“不学好。”
她又转头对天赐道:“天赐,叫一下凤仪,再去看看剑师叔是否来了。还有······”
天佑瞪大了眼睛:“师姐,你不会把言师伯也叫过来吧。”
裳玉茗白了他一眼:“他老人家闭关。”
天佑松了一口气:“幸好,对着他,我可吃不下饭。你也不许叫二师兄。”
赢生道:“师尊是不会来的。”
“为什么?”
“今天是师嫂的忌日。”裳玉茗有些黯然。
天佑望着众人,见大家默然,亦替白千郡难过:“难怪每年的中秋,白师兄从来不会来找我。”
天赐道:“凤仪去了守义堂,待会儿她直接来自在轩。”
天佑问道:“断字癖呢?”
天赐道:“下山了。”
众人来到自在轩时分,一桌席面已经安排好。天佑也不客气,对着桌上的菜连连叫好:“全是我爱吃的。师姐,用心了,多谢。”说着就要伸手去捞鸡块,却被裳玉茗衣袖拦住,“少自作多情,今天是中秋。”
“师姐,你承认下对我好,不用那么不好意思,嘿嘿!”天佑运起半式缥缈手,那鸡块已然飞入其手中,塞入嘴吃的甚是酣畅淋漓。裳玉茗见他手法已比过往纯熟,没有白白浪费三年的闭门思过。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旧梦入星辰。”只听得门外高亢的诗号。声音刚落,剑藏锋已然飘然进入自在选,他对着天佑道:“天佑,你一出来就热闹,看来云天宫没你不行。不错,长个了。”
天佑见到剑藏锋,心中激动,嘴上却道:“阿剑,你太不够意思,我关了几年也没见你瞧我一次,自罚三杯。”他早就从曾鸣夏处得知剑藏锋不能来看的原因,不由得揶揄一下。但让剑藏锋喝酒,又是剑藏锋求之不得的事情。
“慢,酒席未开,纵然是剑尊,也不能如此。”天赐上前一步劝道。
剑藏锋与天佑对视一眼,见天赐跟在裳玉茗身旁,举止行为越来越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俨然是第二个白千郡。两人不禁暗暗叫苦,均想:“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众人向剑藏锋行了礼,方才入席。
六人入座,剑藏锋自然坐了首席,其次是裳玉茗,裳玉茗身旁天赐,再紧跟白凤仪。而剑藏锋右侧是天佑,再是赢生。裳玉茗破天荒地许可剑藏锋开怀畅饮,这让他欣喜不已。
只见天赐举杯敬剑藏锋:“剑尊,天赐能有今日,多谢你。”
剑藏锋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你小子不饮酒,当心醉倒。”说完,也是一干而尽。
一杯佳酿下肚,天赐的脸立马红了起来。随之,他举杯对着裳玉茗道:“师尊,我兄弟二人,多谢您照顾。”说完,也是一干而尽。
裳玉茗点点头,破天荒地慢慢斟了一杯:“祝明年今日,你们一家能够团圆。”说完,也是一干而净。
随后天赐又对白凤仪敬了一杯。
轮到面对赢生时,天赐已经醉意迷离,抓住他肩头道:“赢生,你是海境之人,若是他日对我中原有所不轨,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念在天佑的份上,这一杯,我干了。”
前半句让赢生略显尴尬,但听到后半句,起身扶住他:“多谢师兄。”
随即,又见天赐对着云天宫大门举起杯:“大师尊,多谢你。”
酒过三巡,天赐酩酊大醉,猛然对着天空道:“魔界,你们来呀,他日我天赐必定杀的你们魔界片甲不留。”
随即,又对着远方道:“爹,娘,我好想你们·····”话音未落,已经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众人见他发酒疯,将他放在一旁的蒲团上,让他躺下。
天佑见大哥如此激动,知道他不胜酒力,自己也不能不没有表示。他以茶代酒向其余四人敬酒,剑藏锋和裳玉茗都受了这一杯,轮到白凤仪时,只见她霍地站起身,冲着天佑埋怨道:“天佑,前些年你在山下将师尊画像乱卖,弄得整个云天宫天天被那些求亲上门的人烦,现在师尊连一步都不能出门。”
“上门求亲,不是好事吗?”天佑笑道,随即拍着胸脯又道,“不过你放心,咱们不能自然是精中选精,英中选英。那些歪瓜裂枣,就交给我打发。”
白凤仪道:“若是平常人,早就叫人打发了,还要你说。其中不乏名门子弟,尤其一个南宫雅的,特别招人讨厌。你先把他搞定先。”
“南宫雅,这人怎么从哪里听过?哦,对了。”天佑一拍脑额,想在被关押之前,这南宫雅便来求亲。当时遇到自己,便忽悠他好吃好喝招待自己,然后胡乱编派些裳玉茗的喜好,说是自己会转交给裳玉茗,其实都落入了他自己囊中。等南宫雅发现是天佑的骗局时,天佑早已被关押,也无人对此事负责。此时听得白凤仪提起此事,天佑暗忖:“那只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给他点教训才是!”
“放心,交给我一飘而过大天佑。”天佑拍着胸脯道。
待天佑向赢生敬酒时,赢生反过来向他敬酒:“多谢你。”说完,他先是一干而尽,但随即呛了出来。
天佑道:“你这条鱼,喝酒不是你的强项,别勉强自己。”
又过三巡,白凤仪与裳玉茗不胜酒力也醉倒在地,天佑将他们一个个的背到房间休息。
天佑在背着裳玉茗回到她的还缘阁,准备离开之际,却被裳玉茗拉住了,只听得她喃喃道:“天赐···天赐···勿杀···”
天佑蹲在裳玉茗的床边,轻声喊道:“师姐,师姐。”
只听得裳玉茗轻声呢喃道:“天赐···勿杀···”
此时,酒桌上只剩下了剑藏锋和赢生。
剑藏锋斜眼望着赢生,见他耳朵上鳞片已经将后脑勺已经覆盖,知道他的身为鲲帝一脉的特征越来越明显。而赢生喝酒如饮水,一直陪着剑藏锋。只听得剑藏锋道:“赢生,还记得四年前的少年英雄大会吗?”
赢生点点头。
“先前的少年大会里,你让了天赐?”剑藏锋问道。
赢生摇摇头:“我的云汲功和剑法不如他。”
剑藏锋道:“不,我不是指的是云汲功,而是你真实的实力。瞒者瞒不识,我与你二哥就是赢冥是多年的朋友。鲲帝一脉,鳞片覆盖越多,代表修为越深厚。如果你使出海境的武学,天赐未必赢的了你。”
赢生望着明月道:“我在中原本来就不待见,何苦遭人白眼。”
剑藏锋不无感慨道:“赢冥当年的愿望就是消除这些成见。”
赢生道:“我不知道二哥的事,海境也不能提到他。如今弟子在云天宫,就是云天宫的人,若有朝一日回到海境,那就是海境子民。”
“那你为何而来?”
“皇兄让我来,我就来了。海境的大臣说,是让我来当人质。人海彼此仇视,众人不喜欢我,我也能理解。”说着,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我也好想回到海境,与皇兄他们团圆。”
剑藏锋道:“有朝一日,若是人海两境爆发战争,你又该如何?”
赢生道:“我不知道。师尊待我不薄,天佑,谦和他们待我很好。”
剑藏锋拍了拍他的肩头:“人行世间,但求问心无愧。”
赢生拱手道:“多谢剑尊。”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