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生愤怒了。上清剑法三十六式跃然而出,不再留情。连杀残存的侍从数名,但他们个个视死如归,受剑之后自觉无望,便又自爆而死。不知不觉,四周袅袅迷雾而起,伴随着飘荡着的血水,逐渐形成血雾。
薛生黄道:“他们已失心智,唯有取下他们头颅,才能终止一切。”
谦和回头不忍道:“薛先生。”
赢生大声道:“师兄,即便同情也要看情势。”随即,他的剑已将一名侍从的人头给砍下。
谦和依旧觉得残忍,因为他侍从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心酸。他是伤而不杀,让对手没有进攻的能力便够了。但是,对手却不会这样,只要有一口气,就会想办法来拼命。自爆都变成了一种使命和光荣。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做到这一步?为什么会听这个魔头的话?这两个问题在赢生心头萦绕不去。
“谦和,不要有妇人之仁。杀了他们!”
“裘阴至”冷笑一声:“晚了。”他腾空一跃,已至半空,背着手睥睨整座忘仙山以及众人。
“哪里走!”富阳剑老与伴君方不约而同也跃至半空,追杀上去。
谦和知晓,今日若让“裘阴至”逃了,后果不堪设想。他身后的剑匣陡然开启,飞瀑剑伴随着水气已飞出,追向“裘阴至”。
裘阴至将飞瀑弹开,略觉诧异。他望着谦和饶有兴致地问道,“东方千恭是你什么人?”
谦和答道:“师尊。”
“裘阴至”双掌挥动,化解富阳剑老与伴君方两人的凌厉攻势,又见飞瀑剑不断“偷袭”自己,角度刁钻。他拂袖道:“仅凭飞瀑可对付不了小可。”话音刚落,他双指之间已夹住飞瀑的剑尖,欲将它捏碎。
“痛!”飞瀑的痛苦声传入谦和的脑海中。
谦和冲着“裘阴至”喊道:“住手!”
裘阴至嘿嘿一笑,他手一挥,飞瀑剑柄已落入其手。飞瀑还在“裘阴至”手中不断反抗,“裘阴至”紧握剑柄,断喝道:“跪下!”
随即,飞瀑剑便在其手中稳定了下来。
“飞瀑!飞瀑!”谦和在脑海中追问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跃至“裘阴至”前与伴君方、富阳剑老一道围攻。“裘阴至”因为身形闪动极快,三人依旧奈何不了他。
谦和背后的剑匣再度开启,一把通体白色的剑直逼“裘阴至”面门。这一剑来的极快,“裘阴至”躲闪不及,被划破了假面,露出了真容。
“怒潮也开启了,你小子很不错。”裘阴至道。
其实,谦和也没想到怒潮会在此时开启。他忽然想起景海荣所言,怒潮乃是天下剑,为天下而鸣。虽然有怒潮相助,但是谦和变换了三路剑法,无法触及“裘阴至”分毫。“裘阴至”好似十分熟悉谦和的剑路,料敌机先,甚至一度还被牵引着对付伴君方和富阳剑老两人。
伴君方与富阳剑老毕竟是久经沙场。虽然谦和被牵着鼻子走,但是他们二人的围攻下,“裘阴至”还是受了点伤。
“裘阴至”满不在乎,望着手臂流出的鲜血,也不理会,右手持飞瀑,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山上弥漫的血雾被裘阴至手中的飞瀑尽数吸纳。谦和吃了一惊,这姿势正是东升剑法的剑诀势。
这几年来,天赐曾私下与谦和约战,来验证自己的剑法。因此谦和对这路东升剑法也十分熟悉。“裘阴至”这招有点像剑六——涛,但剑六是立于海上吸纳海之气来为己所用。又有点像剑四——岚,岚是让自己的内力激发四周山林之雾,让对手深陷其中,而此招刚好相反。他来不及细思,眼见飞瀑携带着巨大的血水冲向三人——正是东方千恭的招式,开天式。区别在于,东方千恭用的是清气,而他用的是血气。
伴君方、富阳剑老虽近,却没有受到正面冲击,血水沾染了两人衣角而已。谦和则是正面承受这股血水之力,从半空中重重地摔了下来。他全身上下一片血红,分不清是方才的血水还是他吐出来的血。
“阿和!”
“师兄!”
几乎同时,天佑和赢生扑了上来,查看他的伤势。
此时“裘阴至”半张人脸面皮已经掉落,他所幸将整张脸一扯,露出半张烧毁半张白净的面容,加上一头几乎触及膝部的黑发随风飘荡,胸口亦露出一个大大的十字伤痕,叫人不寒而栗。
富阳剑老盯着那道十字伤痕道:“老墨阳的缥缈手——孤鸿影,滋味不好受吧。”
“裘阴至”满不在乎道:“是不好受,但这一掌换他一命,值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富阳剑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佑与赢生扶起谦和,见他虽受伤,但并未伤及五脏六腑,略觉安心。三人正要合计如何面对今日这场变故,闻听此言,天佑陡然一惊。因为墨阳真人明明是为了救天赐而死于剑魔九鬼之手,这魔头怎么会说死在他手中。
“裘阴至”缓缓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小可的来历,满足你们,阴山血剑——月葬人。”
“原来是你!”富阳剑老道,“江南书院、女德学院、慈眉堂、节烈祠一系列的元凶。”
伴君方补充道:“还有风波亭惨案。”
其他的案件天佑因为被关押并不知晓,但听到风波亭三字,天佑陡然想起六年前,他随裳玉茗下山时提及的一桩案件。
“除了风波亭案,其他都是小可做的。”月葬人回答地甚是爽快。
“不是你还会是谁?休得抵赖!”富阳剑老愤然道。
“就是你们心心念念在找的满天飞。”月葬人把玩着飞瀑道。
“这是你想出来的栽赃法子吧?”富阳剑老道。
“信不信由你们,谁叫你们抓了杀生证道。他本想抓几个云天宫的弟子来换,因此故意在风波亭犯下命案。可惜这小子运气不好,来的弟子中有一个叫任千里的人,让他吃了苦头。”月葬人道。
谦和心想,月葬人今日已经做下那么多命案,没有必要撒谎。而且依照满天飞先前的所作所为,这种事确实做的出来。
天佑更是后怕,当日若没有任千里在的话,白凤仪恐怕要落入贼手了。
富阳剑老又问道:“方才说墨阳道兄死在你的手里是什么意思?”
薛生黄骂道:“老富阳,这当口你问这种事做什么!”
富阳剑老道:“这很重要。”
月葬人笑道:“反正你们都要死了,不妨告诉你们。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堕世威得知墨阳老儿日渐衰弱,冰少一又在闭关。趁着三滩途的封印减弱,便让小可带上四魔突破封印来到中原。小可找上了墨阳老儿,他有烛龙臂在手,倒也硬挺,小可受了他这一掌。”说着,他瞧着众人道,“你们中原人最爱内斗,小可在伤好后,继续观察着蓬莱的动向,固鸿子那小子野心勃勃,正好为我等所用。小可用一套掌法换取了他毒害墨阳的条件,只是这小子贪得无厌,居然跟小可谈条件起来。”
说着,月葬人指着天佑道:“墨阳老头之所以逃到云翠山,是小可逼着他沿着方向走的。他当时已很难控制烛龙臂,若小可真要杀他还不容易。”
天佑回想自己爹娘当时的惨状,虽然他那时还只有八岁,但记忆犹新。如此一来,眼前这个魔头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固鸿子那小子对你母亲一直以来便是心心念念。”
天佑如今已经十五岁,对男欢女爱之事却也略知一二。听得月葬人言语中提及母亲有所不敬,勃然变色。他想要破口大骂,但转念想起当日固鸿子在有利的局面下主动提出放过自己三人,而对他母亲始终不失礼数,将信将疑起来。
月葬人道:“林常青与固鸿子曾有婚约,只是中间发生波折。更没想到后来杀出了山自在。对固鸿子而言,你母亲是极其重要的存在,让她受点伤或者什么,就是给他的警告。而你们兄弟的死,对小可而言可有可无。”
伴君方道:“你的话当真儿戏,若是如此,那烛龙臂早该落在你们手中。”
月葬人笑道:“烛龙臂在你们眼里是宝贝,在小可眼里不值一提。”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跟你们说个秘密,烛龙臂是堕世威想要的,可不是小可想要。”
他嘿嘿一笑,恢复了声音:“不过也有两件事出乎小可的意外。”
“哪两件事?”天佑问道。
“其一,蓬莱居然会落入一个排不上号的末流弟子中。这其二么···”月葬人指着天佑道,“你小子居然能学缥缈手,虽然有些似似而非。假以时日,你若能掌握阴阳变化之道,你当挤进近身战的高手行列。”
伴君方、富阳剑老不耐,联手再度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