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将狱姐送入南宫雅的住所,为防止意外,又在住所四周安排了八名守卫,连屋顶上都有人站岗放哨。他安排了这一切,还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一名心腹护卫,暗中监视房屋四周的一举一动,深怕那二十人中有人与狱姐勾结。
安排好这一切,谢清这才略觉宽心。此时,正值明月当空。一阵秋风袭来,让他不由得回想起过往。
谢清出自陈郡名门谢氏,“旧时堂前王谢燕”的谢氏便是他的先祖。只是朝代更替,再强大的家族都有落寞之时。自日月王朝建立以来,谢氏江河日下。先武帝好兵事,动则十万甲士出阵漠北。打仗其实打的是后方钱粮,战事一开,国库有限,免不了四处征饷。谢氏作为富豪之户,因屡被征饷,家底逐渐被掏空。
更不幸的是,时任东厂提督刘玉曾被谢清之父开罪过,借宁王叛乱,被污蔑勾结宁王而遭抄家。后虽得一代圣儒任首文的力保,家族得以保全,然而谢家衰败已不可避免。此后一年内,其双亲双双离世。所余家财亦被同族亲戚巧取豪夺,到最后,他本人也被赶出了谢家,并受朝廷通缉。
谢清本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经此遭变,对日月王朝愈加痛恨。他决定学武,因蓬莱墨阳真人谢苍言是他同族,他便不惜千里上蓬莱求学。谢苍言怜其遭遇,但蓬莱有一条祖训——不收长江以北的人为弟子,谢清虽是同族,也不能破了规矩。于是,墨阳真人手书推荐信,让他投奔云天宫。
然而,谢清在前往云天宫的途中,遇到了云天宫青云峰的鸠摩罗等。谢清的公子哥儿脾性一上来,与鸠摩罗等人发生冲突。他携带的推荐信也落在了鸠摩罗手中。鸠摩罗一把将推荐信给撕了,并且狠狠地将他殴打一顿并进行言语侮辱。谢清看到云天宫的弟子既是这般德行,大为失望。
但他还是去了云天宫,当时并非是云天宫招收弟子的时节,因为拿不出推荐信,而被拒之门外。谢清自此彻底绝了投入云天宫的念头。
后来他又前往点苍、青城等各大门派,但是诸多门派看他不是年纪大,便顾忌他被朝廷通缉,牵连自身而没有录用。
在他奔波的途中,多次遇到想要拿他人头去换赏银的各路人马。最后,倒是丐帮向他抛售了橄榄枝,将他收入麾下成为一名无袋弟子。
他以为进入丐帮后,很快便能学到诸如混天功、八仙掌、擒龙功、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等一等一的武学。然而,一年下来,他不是在要饭便是在要饭的途中。若说以前遭人追杀,那么现在更多的是遭人白眼,而且你还要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他屡换地方,坚持要饭,本以为多干活多要饭,能得到上面人的欣赏,然而,因为他是无袋弟子,几乎没人会在乎他。
他也明白了,想要升成有袋弟子,必须要立功。要立功,必须要做事。要饭跑腿算不得什么事。群战之时,他武功不佳,不要说立功,能够死里逃生就算他命大了。因此,丐帮的人始终让他去要饭,驱赶狗子等这种琐事,连传递消息也没让他去干。
他本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里受的了这种委屈。在丐帮中,屡屡与其他弟子发生冲突,而他每次都被打个鼻青脸肿。一名三袋弟子可怜他,倒是教了他武功。然而,那三袋弟子自己本事也有限,所学的无非是“莲花掌”十招。谢清凭着一股狠劲儿加上莲花掌,终于让那些低辈弟子不敢欺负他。但是,他心中明白,丐帮并非是他久居之地,不要说没有尊严,连小命也朝不保夕。很快,他跟谁都没打招呼,脱去破旧脏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丐帮。
这一离开,江湖规矩找上了他——进帮易,出帮难。武林名宿,要脱离本门还要与同门撇清瓜葛,金盆洗手。像谢清这样的无名小辈不需要金盆洗手,但是说也不说就离开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帮的面子往哪里搁。谢清不懂这些,自然付出代价——他的右手三根手指被削掉。原本丐帮中有人主张将他交给官府,还能换一笔赏银,作为分舵的老大念及谢家先祖良善,便放了他一马。
从此,谢清只能隐姓埋名,一路东躲西藏。在饥寒交迫之下,他在早餐铺子抢了两个包子,被当场殴打几乎死去。幸好打人者不认识他,害怕在他手中出了人命,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他扔进了乱坟岗,任由他自身自灭。若非遇到了御成君,他恐怕早已成了乱坟岗中的孤魂野鬼······
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但过往种种犹历历在目。如今他作为无间城的堂主,地位已算不低。无间城加入地门是六年前的事情,伴君方作为城主算是加盟方,而他则是属于御成君的嫡系人马,自觉倚重和信任方面,御成君将更信任他。在派他进驻无间城担任堂主之际,御成君告诫过他:“用你,是因为你值得。如今你能做堂主,是你的本事。以后飞的能有多高,也要看你自己。”
起初,他原以为无间城不过是个小小势力,城主之位指日可待。然而,在见到伴君方以后,他方明白自己与伴君方的差距有多大。并且,从侧面得知,无间城之所以愿意加入地门,也是这个当时刚刚当上城主的伴君方,力排众议,坚持入地门。如今看来,伴君方在当上城主之前便与御成君已经有联合,还是在他当上城主之后审时度势做的决定,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只要伴君方在无间城一日,他就只能作为下属而存在。
他刚走了两步,便从雅少房间内传出男女嬉笑声,谢清觉得恍如隔世。曾几何时,他何尝不是这般风流倜傥。
他想起方才酒席上的一幕:温三刀为了讨好南宫雅,抡起凳子砸向呼呼大睡的天佑。
天佑一声“好痛”顿时醒了过来,但是他本人并没有什么事,不要说流血,连点痕迹都没有,反倒那椅子已成了碎片。
“给我狠狠地打!”温三刀怒道。
“慢,温大哥,光这样打又能如何。依小妹看,将他的伤口划开,撒上盐,让他知道这无间城的厉害。”狱姐一旁插口道。
南宫雅一听,拍手叫好:“妙。”
狱姐摇摇头:“小妹量窄,不如由小妹替雅少满上。”
“好好好,依你。”
没过多久,有人便将盐给拿了过来,温三刀哈哈一下,一刀将天佑的手臂给划开,将盐给放在上面,疼的天佑大叫:“你个臭丫头,王八蛋······”
此时回想起来,谢清暗自寻思:“这丫头聪明绝伦自不必说,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若让她得势,我岂不是要遭殃。”
两个月前,狱姐被御成君带过来,关进了无间城的牢房。因为是御成君亲自带过来,谢清自然不敢怠慢,将她看守的十分紧。但是没过多久,就传出她在牢房中称王称霸的消息,连驼背牢头也曾一度被她拉拢,并与她一起推牌九。至于她平日伙食,都是附近杭州城最大的酒楼的名菜,一日三餐,一周七天,没有一餐是重样。坐牢坐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奇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