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括出了厅堂,不敢耽搁大步来到后院小池边,果然在池柳边看到垂钓的冯用。依着柳树,坐着小马扎闭着眼睛;一只手垂钓,一只手拂须。
“冯叔”
冯用四十多岁,相貌平常,短须。衣着平常皂衣。丝毫看不出他像是洪湖上数一数二的大管家,反而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不教书,却喜欢钓鱼。
“少庄主,庄主找我”冯用执礼甚恭,不用萧括近身,他以寻着声近前,脸上很是温和的笑颜。
“嗯”萧括颔首,不冷不热。
冯用随萧括到厅堂门口,萧括示意。
冯用进堂,低头揖礼“庄主”
萧七微笑道:“冯兄,你来了,坐~”
“不敢,不敢”冯用摆开双手推辞“庄主有什么事,您吩咐”
萧七没有强求,抿口茶道:“冯兄闲够了吧!”
“人生难得几回闲,还不够”冯用言语微停“以前想闲,没功夫,现在好了,少庄主长大了,我~”
“冯兄,说的哪里话”萧七一言截住“你我近岁相当,我还没老,你怎么能说这话”
“哈哈,庄主说的是,庄主雄才,不是每个人都是英雄”
“冯兄说笑了,我是什么雄才,什么雄英,略有贤名,略有贤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庄主谦虚,昔日古云螭,近朝成震,天下英雄,还有谁,这南陵还有谁能数一数二”
萧七闻言鲜由露出一丝苦笑“冲鸣山庄,冯兄忘了”
“成铮”冯用蹙眉或是不解“黄口小儿,有何惧之”
“成铮好说,背后之人,才是难”
“背后之人”冯用脑海中闪过倩影一道“成夫人,吕盈,这有何说道,终归是妇人家”
“她幸亏是妇人家”萧七话里含义莫名。
“成震死后,成家应很快败亡,她却凭着成震死后余威,建立冲鸣山庄,渐渐与我们绿柳庄院平分秋色”
“成夫人是长袖善舞,但也是寡母孤~”冯用话没说完,看了眼萧七。
萧七点头:“没错,寡母是寡母,孤儿长大了,能飞了,冲鸣山庄,要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哈哈~”冯用轻笑“果然,很有心机,不简单”
“此妇不简单,颇有吕后风采,都姓吕”
“庄主多虑了,古自成大业,实力唯第一等,阴谋只是下乘,不长久”
萧七恍然点头“冯兄说的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人在江湖本来就是是是非非,咱们绿柳庄院何曾怕过这些”冯用声音很低沉,也很认真,又很决绝。
“冯兄果然是快人快语”萧七拍掌桌几“有冯兄在,咱们绿柳庄院何曾怕过”
“愿为庄主,为绿柳庄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冯兄真是我的好兄弟”
冯用笑而不答,揖礼相回。
“庄主喜欢读诗,南宋·徐钧有首《吕后》写的很有意思”
“哦”萧七来了兴趣:“冯兄说了,一定要找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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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名一口气跑了二十余里,拂了拂额头上的细汗,追兵是追不到了,这一跑更坐实自己怀有异宝。
画匣揣在怀中,江名苦笑,自己真是糊涂,一幅画,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怎么就慌张的将它带走。罪魁祸首,罪魁祸首。。
叹,算了就当是位好友,少添麻烦。
他不难想到,那群人发现这画上内容,会给绝信、成夫人造什么风言风语。
真相是什么,对一些人无所谓,但恶语伤人,六月寒。
江名欲要将画撕毁,但眨眼望看,不远处有坎烟。
他顿时有了计较,撕毁难免有痕迹,不干净。烧毁更干净,要用口水将画抹花。
江名头脑一时很多想法,最后还是决定,将画烧毁,送给阴间的绝信和尚比较好。
当然,他希望,能在绝信和尚墓前烧毁最好,现在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他寻着炊烟来到小路,一间供旅人歇脚的小茶棚。两间小房子,三五个桌子,旁边灶火袅袅蒸着什么东西,大概是面点居多。
这种路过小店大半都会是夫妻店。
果然,江名近前,就有一位老人家招呼起。男主外女主内。
“客官,来了”开店人逢人笑三分“要点什么,小店有包子、馒头”
“麻烦,老丈。给我来壶酒,三斤牛肉,一碟花生”江名将剑与木匣放桌上,坐下。
“好嘞”
俄尔,老人用抹布将桌子擦一遍,又将饭菜端上。“客官,面生不像本地人”
人与人,就是这样。只要有酒有菜就有交流。
江名颔首:“我是看朋友,刚从朋友家出来,走累了,歇歇脚”
“哦,客官,慢用”菜上完,老人来到后厨。一边打下手,一边时不时往这里看看。
江名酒斟满,举杯欲饮,酒沾唇。停了下来,他将杯中酒,撒向地面。一连三杯。
他想到了昔日的绝信,今朝的自己和以后的迷茫。
无味,无味,吃一粒花生,嚼一片牛肉。还是无味。
看来古云螭说的对“酒要和朋友喝,才有味”
也许也只有古云螭不会糟蹋这酒吧?
“老丈,结账”
“客官,你还没吃几口,就~”
“老丈放心,钱我会照~”
江名话没有说完,老人袖手一抖,一阵白烟扑面,是迷药。
江名快速的一手掩鼻起身,一手“呛”间宝剑出鞘。老人一个身形退开五步,避其剑锋。
江名,以剑拄地,身形遥遥不坠。
“别挣扎了,我这迷药只一点就能迷到一头牛”老人有意拖延,目光贪婪的看着木匣。又似无意的看向后厨。
“当家的,跟他说什么废话”清媚如莺的话,从后厨传来。只闻其声,你不难想象是什么女子有如此柔媚如水的声音。
一个身肥的身影从,后厨走来。一个胖女人,擦脂抹粉的胖女人,手上握着一把杀猪刀。
如此,反差,再听她的声音。很腻,吃肥油的腻。
“当家的,这小哥哥,很是日俊俏”口中是夸赞,眼神看着江名,像打量着一只待宰的猪,一只大肥猪。
她看着江名,眼神又不觉撇着桌上的木匣“江名,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江名声打颤,身子也打颤。
胖妇人见此很是自得“我们白金~啊~”
胖女人惨叫一声,向后瞪大眼睛,神情不可思议:“老东西,你~”她被枕边人,捅了个透心凉。
“你太多话了”老人淡漠,抽出刀。二尺长的袖里刀,要了三百斤,女人的命的。
胖妇人,嘴角出血,身上伤口突突涌血,手紧捂着伤口“啪”无力的倒地,抖动着、渴求着,怨恨着。
“你说女人话多,并~”老人漠漠结语,眼神冰冷,如屠户般,仿佛倒在地下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条猪。
一个寒光闪现。
“啪~”袖中刀落,老人捂着脖子,眸子大张,嘴儿如漏了风的风箱“咯~咯~”。
他不敢置信,脖子血流如注,老夫怎么捂也捂不住,鲜红的血从指隙流出,滴到地面,绽开朵朵红花。
生命的消逝,血花越盛。
江名一剑挑断了他的喉咙。抖着剑,抖甩掉剑尖血。刚刚那一剑替他决绝了所有问题。这是剑客的自信。好的剑首,不会再出第二剑。
老人瞪眼倒地,挣扎着,努力的喘息着。
地上的胖妇人,临死前,神情露出一抹快意。
真是风去突变,半盏茶的功夫,会有如此画面。
江名眉头略蹙,这种感觉很不好。紧了紧手中剑柄,剑尖柱地,坐下调息。
他并非没中毒,只是中的没有他们想象的深。
永远不要小瞧敌人。
“我说你怎么没有中毒”清脆柔媚的声音,从棚外传来。
闻言,江名长剑先是不觉以剑尖为轴点移转半环。俄尔,又一松。
江名表现很好,来人没有发现,刚刚曾在死亡的边缘走过一遭。
“嘻嘻,你动不了”那人不是别人,是孟青。
未闻其声,便知其声,杀与不杀一念之间。
他以为,她清早走了。没想到,她一直在跟踪他。
“这匣子里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云螭遗宝”对吧!”
“你可真难追”
“本来想帮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嗯~真是想不到”孟青看了地上那对老妇夫:“白金双盗,近些年黑白两道十分头疼的家伙,也被你给解决了”
“真是阴沟里翻船,你没有鼻子,不对、不对。你是有鼻窒,所以黑心三煞与金白双盗都折在你身上”
“你说白金双盗,那个老头为什么要将自己老婆给杀了”
“女人话多并不好”江名坐定,淡淡回应。
宝藏当然是自己一个独享最好,或许白金双盗当初相爱过又或许相初的结合只更偏向彼此的利益。
“怎么,你要给我来一剑”孟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握紧小拳拳“喂,你这个混蛋,我好心要来帮你,你居然还要杀我,你什么意思还“呲”嘴”。
“你笑什么”孟青气恼而问。
她不知道她刚刚的做派在江名眼中既可爱有无聊。
孟青自以为吃定江名。
“别那么小气,你要真有“云螭迷宝””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以为本小姐真的这么好骗”青青嗔怪,星眸看向画匣道:“那是什么”
“不是”
“是,我看到你刚刚在说话时看向灶台,你想将它烧了,自己一个人独守秘密对不对”
孟青说将一把抄起画匣,江名比她快,将皓腕擒住。
“咦!你~放开~不跟你开玩笑了”孟青笑的很腼腆,像是做小坏事捣蛋被发现孩子。羞涩略带着不好意思。
“见面分一半,有我在你休想将这东西毁掉~我孟青看上”
江名无视,放开手腕,提匣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