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法感知外界的情况下,意识中的时间不知长短。
灵魂的融合并非是立刻获得所有的知识,除了一开始一些深刻的印象以破碎的片段流入周童的脑海后,剩下的大部分细节全都如童档案归类一般一件件的开始了拆分储存,毕竟人类的精神力是有限的,要是猛然冲进大量的记忆,哪怕是个孩子的记忆也会对精神有极大的污染和损伤。
可是这一次“快感”加身后,周童几乎是三两下便完成了所有的记忆融合,要说唯一的坏处的话。
此刻的周童面无表情,双眼透出着特有的沧桑,谁能想象呢?有人居然可以颅内高潮到贤者模式的程度,而周童的情况恐怕更甚一层,因为此刻他已经彻底的麻了。
而这一次的经历后,周童也没有打算再碰那能量人的打算了,哪怕那个冲击并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颅内高潮。
周童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再奖励自己一把的打算和勇气了。”
而这段沉睡的时间里,周童唯一的改变也就是和这具身体之间的联系不断的加强,到了此刻,他才终于有了确切的稳定的身体感觉,而相对的,奥科恩的记忆和感情也融入了他的脑海中,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那孩子的情感填补了周童那因为无尽岁月痛苦而淡漠的情感,此刻的他已然可以在内心吐槽自己了,这在之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这种影响是潜在的,就连周童自己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有所察觉。
不知道在这魂棺内过了多久,沉浸在意识黑屋中的周童早已经结束了和身体的融合,本来还想在继续研究一下蓝光能量人的时候,附近白光却传来了让人无法忽视的震动。
周童看到那片透射入内的白光,这本来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光芒此刻却突然开始了规律的抖动,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而在周童看过去后,这些白光所自带的那种扭曲感却更加强烈了一些。
周童皱着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白光再安全,可在周童的感知中,这依旧和那大眼珠子的邪神之力是一类东西,虽然在一些细微的房门不同,但是对人类的害处却是想而易见的。
他之所以如今能够安然无恙,全然都是因为这些白光并不会如同那邪神之力一样自主扩散,没有明显意识的操控下,只要周童不去招惹,不去注意也就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眼下这白光的变化却让他不由得感到担心,那些白光明显的变得粗壮且稳定了起来,就好似是得到了源源不断的补充一样,甚至周童都不知道它突然得到了补充的原因。
恐怕对于周童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些白光中和邪神之力一样的扭曲之力并没有扩散的趋势,在周童的感知里依旧是没有自主能动的意向。
“这状态,就算有补给壮大本源也依旧没有主动的意识吗?”
周童观察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魂棺却猛然抖动了一下,明显的挪动和抬棺走路特有的起伏让他的意识也紧跟着回到了表层。
“这是已经到目的地了?”
周童心里念叨着,对于之前在哪邪教聚集的山洞中,那领头人弗兰所说的主教让他很是在意,奥科恩记忆中,这个世界的宗教有很多,但是在阿特兰帝国这个国家里面,却唯一尊崇辉阳教派,就连国王的家族也几乎都是辉阳教派的信徒。
而主教则是辉阳教派在每一个城市的宗教事务的代理人,可以说每一个的权威都高到吓人,几乎可以和国王任命的城主相媲美。
这种层次的人物奥科恩过去的记忆中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他们家连海港市的市区都住不进去,住在城外乡村的事实在这个野兽、怪物、甚至邪教和黑帮横行的世界里并不是什么闲情逸致的选择,而是迫于经济上的无奈罢了。
随着几声人类的呼和和机械收缩的响动,魂棺内的白光开始慢慢的暗淡收缩,附近的棺木慢慢的开始了溃散,就像是之前组成魂棺之时的到放,除了整个棺材的边缘依旧有一条线连接之外,所有用来阻挡视线的板面很快消失。
露在周童面前的是一道投放着光芒的圆球,这颗圆球高高的挂在上方明亮的顶穹上,周围又一层类似于星河一般的薄纱飘荡着,给人以梦幻而神秘的感觉。
不过周童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美丽穹顶太久,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就已经从视角上方凑了过来。
那红色披肩配上金色长袍的打扮,在奥科恩的记忆中,这都是辉阳教派中的主教的打扮,因为奥科恩的父母经常带他周日去进行辉阳教派举行的大弥撒,所以记忆中他也曾遥遥的见过这位海港市中的宗教代言人——海登主教。
“我这是到辉阳教会的教堂里了?”周童思索着,不过因为脑袋被固定,只能以一个视角观察着。
“主教大人,您看这到底是......”
一旁的弗兰躬身行礼,对着旁边露出思索状的海登主教询问出声。
海登主教双手揣在长长的袖子中放在身前,一股淡淡的光辉从他的身上有意无意的散发而出,但他的表情却显得很是疑惑和凝重。
“你说这孩子是在哪祭祀中活下来的?”
面对海登的询问,弗兰点点头,但是随即海登在和周童对视了一眼后却更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经受了邪神献祭的折磨并且还被邪神之力侵入了体内,居然还能保存这么清晰的意识,这孩子......”
弗兰脸色古怪的点点头后开口:“大人,这就是我寻求您启发的原因,按照我的学识,受到邪神之力如此程度侵蚀的人类能保持自我清醒和肉体自然的存在几乎不存在,可眼下......”
海登点点头:“不仅如此,这孩子的身体还在慢慢的恢复,而且并不慢。”
说完后,海登自己都沉默了。
思考了片刻,海登挥了挥手,一道无形之力将周童的右手拖了起来,在光芒是照射下,弗兰清晰的看到了那如同蜡油上的肌体上在蠕动的肉芽,那速度虽然比不上那些被改造的邪教徒,但是绝对比自己队伍中的神卫兵要强。
“看到了?”
海登收回了那股无形之力,饶他见过了大风大浪也是不禁脸色奇怪。
“这种程度对于一名普通人来说,明明早就应该变成怪物了,可是这孩子还正在慢慢的重塑原本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这孩子抗住了邪神的神力注视一样,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让我理解这样浓度的邪神之力下,他还没有扭曲恶化的情况。”
弗兰听了有些讶异,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周童又看了看海登背后那高高耸立的洁白神像。
那神像是一名捂住了脸,被光芒遮住了大半身子,表达的是让人无法让人看清的模样。
辉阳教派的教义中,神是无法直视的。
这不仅仅是一种敬畏,更是一种安全措施。
哪怕是那些邪恶的伪神之流,直视神的面目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可以瞬间让他们扭曲变异,成为各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怪物,更何况是直视神的面孔?
而邪神祭祀中,祭品就是要摆上神明餐桌的,怎么可能不看神明的面孔?
“可是有可能吗?直视了神明的面孔后还没事,虽然是邪神,但是真的可能吗?”
“结果已经在眼前了不是吗?”海登皱着眉,却没有多说。
看弗兰很是讶异,海登思索了片刻后还是朝其吩咐道:“虽然是高浓度的邪神之力,但是并没有失控的样子,为了安全我会安排两名祭祀从旁协助,作为战斗人员和他的发现者,后续的处理就交给你了,他恢复后带来来见我,现在我得回去翻一番典籍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例了。”
“啊?”
“啊什么?虽然这个孩子特殊,但是看那能量状态实力却不过一阶左右,你是一个保险。”
弗兰有些错愕的看着海登主教,可是还不等他多解释,海登便漫步离开了大厅,临走前顺便招呼大厅两旁两名祭祀来帮忙。
弗兰有些苦恼的看着周童,因为周童的眼皮已经没了,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对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很明显,刚刚的话题这个孩子也在听。
看着对方那恍若要融化的样子和周童孩子的身份,弗兰最后也还是狠不下心不管不顾,最后只能是叹了口气,挠了挠自己那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将散乱的头发顺到脑后,看着旁边朝自己行礼的祭祀双手交叉在胸口朝对方行了个礼:“接下来可就靠两位了,这孩子体内的邪神之力还有残余,希望两位一会治疗的时候多加小心。”
两位祭祀也是双手交叉回礼,两名祭祀的脸上都带着半透明的白纱,常年接触神之力让两人的身体都有些扭曲,虽然没有变异或者说残疾的症状,可是脸上的两人的皮肤都呈现出交错的褶皱样伤痕,其中一人甚至满脸都是烧伤颇为吓人。
“请放心。”左侧的祭祀点点头:“职责所在,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两人便来到了周童两侧,那奇异的无形之力再度出现,两人控制着魂棺上方的水晶球便离开了这里。
周童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任何表示,奥科恩的记忆中对于宗教的介绍太过于舆论话,除了个人信息中对于海登主教有所影响外,对于辉阳教派的大多数印象都来自于教堂向外发布的神话传说和经文阐释。
不得不说,奥科恩是个虔诚的信徒,不过这些信息放到周童这里就全无用处,人类只会对未知且遥远的存在产生敬畏,对能够确实看见且对于人类来说处于无上高位的,除了愚民和渴求某些欲望的邪教徒之外,正常的有识之士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存在的。
至少在奥科恩的记忆碎片中,宗教的信众多数都是社会底层的百姓,很少有贵族或者学者参与到宗教的事务当中。
辉阳教派的穹顶都是一块块类似三角形的空洞拼接而成,每一块空洞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让周童很是惊讶的是,通过那意识黑屋的感应,这东西分明在一直释放着淡淡的扭曲之力,虽然每一块携带的力量很小,但是这么多叠加起来,加上这日积月累的,这里的人简直就像是被核辐射照了个透一样。
想到这,周童似乎明白了刚刚两个祭祀会如此模样的原因,天天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这种程度的变异自然是理所应当。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专门的房间,周童的视角看不到周围的陈设,只能看到上方穹顶挂着的那华丽的水晶灯,随后便看着弗兰和两位祭祀将自己放在了某块冰冷的台子上,魂棺的水晶球也随之被撤去。
随后,两名祭祀一脸肃然的站在了周童的两侧,就在周童还在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道剧烈的灼烫感从胸口开始扩散,周童的意识有些讶异,并非是因为这疼痛,毕竟他的神经早已经对疼痛感到了麻木,他之所以讶异的地方是这疼痛的来源并非来自于肉体,而是来自于意识!
准确来说是来自于自己的灵魂黑屋!
这样的异常让周童立马将自己的意识开始了回缩,沉浸在了自己意识黑屋中,紧接着,周童便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黑暗的虚空中,原本黑屋存在的若有若无的边界感消失不见,一道光幕天穹将他护在了原地,而透过那光幕之外看到的则是那熟悉的浓雾和无穷白光相互纠缠撞击的场面。
但是最让周童感到震惊的却是更遥远的地方,在哪浓雾和白光掩盖了大量视野的极远处,他隐约看到了两道无穷伟岸的身影。
周童难以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两道身影巨大的程度,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伟岸,是超出了人类所能描述的空间上的一种伟岸,在你的视野中全是祂的存在,在你的概念中全是祂的延伸,人类无法描述祂的伟岸,只能惊讶、恐惧甚至拜服。
而那巨大且无法看清具体形体的身躯上唯一可以透过浓雾看清的便是两只眼睛,一只熟悉的冒着昏黄光芒与恶意的独眼和一只充满了死寂的白光之眼。
透过那白色光幕的影响,周童第一次直视了神明,哪怕中间隔了不知多厚的浓雾和白光,哪怕那形体只能看到隐隐的轮廓,哪怕那昏黄眼眸和白光瞳孔并没有看向自己,但是他依旧是直视了神明。
也就是因为这样,周童才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一切。
“那白色眼睛的主人......是死了吗?”
周童看着那白色光芒的主人,和昏黄眼眸相比,祂似乎从没有移动过,那散布白光的眼眸也毫无神采,虽然散发着让凡人胆寒的力量,可是却毫无意识可言——就像是一具尸体。
“原来如此,这才是祂没有主动攻击的原因吗?一具尸体,就算威能再大也只是一堆可用资源罢了。”
周童惊叹着自己的发现,可是变化却又再次出现,光幕之内那道朝向浓雾方向的窗口中,大量的白光由此经过然后冲入了浓雾中,那源源不断的白色光柱正是那意识不断感到灼烫的来源。
恐怕辉阳教派也没有人会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自己的意识中开通一道通往邪神的通道,无数白光的涌入反倒是让那窗口发生某种奇怪的变化,本来在光幕之外不停涌动的浓雾在这里却和白光僵持了起来。
但是这片空间的主人虽然弱小却又并没有失去意识,周童能够感知到一股又一股的嘶吼和呼嚎在不停的影响自己的意识,那感觉十分激烈且带着强烈的占领欲望,一波更甚一波的精神冲击让周童的精神好似被人用大锤砸头了一般。
神情恍惚、精神萎靡,巨大的眩晕感夹杂着恐怖的嘶吼与让人发疯的呓语如同海啸一般压向了周童。
在这越加可怕的压力下,眼看周童就要彻底的失去意识。
“哥哥!”
一声清晰的呼喊猛然传入了周童的耳朵,本来混乱的精神在这声音下猛然一清,还不待周童反应过来,一具熟悉的蓝色光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不清容貌,但是却带着让周童无比熟悉的气息——是那蓝光能量人。
“小玲......”
周童艰难的呼喊出了那声音的名字,而后在最后的意识中,蓝色的光影温柔的抱住了他,温柔的光芒逐渐包围了他的全身,随即他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