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细碎,浑身遍布着狰狞的血痂,特雷卡就这样毫无生机的躺在死人堆中。
借着月光,秃鹫们挑选着自己的晚餐…
动物也一样会挑肥拣瘦,这让秃鹫之间经常发生一些冲突。
扑闪着翅膀,一只强壮的秃鹫将瘦小的同伴撵走,准备大快朵颐。
又是一番打量过后,它选择从特雷卡左肩上的血痂下口。
伤口撕裂所带来的灼烧与疼痛将特雷卡唤醒,凭着感觉做出反应,他抬手便捏住了秃鹫的裸露的颈部。
尽管此时他的状态很是虚弱,但也足够处理掉一只窥伺自己血肉的秃鹫。
围在周围的秃鹫目睹了餐食死而复生的全过程,被吓的连忙挥动翅膀,逃向空中。
特雷卡从身旁的尸体下摸出了自己那满是缺口的长刀,又看了看周围的残酷之景…
像是在做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和团长并肩作战的地方…
摇摇头,特雷卡看着手中的长刀,心中感慨。
“又得拜托科恩打把新的了。”
颤抖的步伐逐渐稳重,特雷卡从这次十死无生的危机中获得了突破…成为了上级战士。
这意味着北水村在今后的坦桑平原上也将有一席之地,甚至成为北水镇。
中级战士与正式战士之间有着不小的差距,同样,中级战士与上级战士之间,也有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深夜,伍德从篝火旁离开,换下那名老伙计,开始在营地周围巡逻…
手握火把,伍德将月下的一切尽收眼底,一丝不苟。
“伍德。”“是我,特雷卡。”
“特雷卡!?”
没有继续挥舞火把,伍德借着火光,看着此时浑身满是伤痕的特雷卡。
“你回来了!”
浓烈的喜悦涌上心间。
“嗯。”
特雷卡点了点头。
“还剩下多少人?怎么是你巡夜?”
见特雷卡如此问,伍德的表情垮了下去。
“没多少人了…托特是中级战士,你知道吗?”
特雷卡想要挑眉,却被厚实的血痂阻碍,伤处的疼痛与其他部位相比十分微弱,但也代表着血痂此刻发出的抗议。
片刻,特雷卡消化了伍德所说的消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去找佩克,之后继续前往坦桑镇,霍特的情况…”
伍德摇了摇头。
特雷卡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一座雕像,矗立在原地,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他在思考。
那些强盗是冲着什么来的?
结合起托特对自身情况的隐瞒,他神秘的导师,又出动了如此数量的中级战士…
会是托特吗?还是他的导师在坦桑镇引来的麻烦?
特雷卡不大肯定,但他感觉自己正在接近真相。
事已至此,他不会去责怪谁…但他仍然对眼下的一切感到愤怒。
死去的皮卡,失踪的佩克,重伤的霍特,还有很多…
此夜平安。
翌日清晨,众人因特雷卡的回归,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鼓舞。
有了特雷卡与托特作为高端战力,伍德对穿过奶泡山丘的行程有了更大的把握…
佩克的尸体找到了,可完全没个人样。
特雷卡心中压抑的愤怒像是达到了顶端,他仰天长啸,将他身旁的伍德震的东倒西歪。
众人共同埋葬了佩克,继续前进…
凭借强韧的生命力,霍特的伤势似乎有所好转,尽管他没有苏醒,但包布中也不再继续渗出血水。
相反,特雷卡的状态有所下滑,他身上的许多伤口没能完全愈合,有的甚至发生了感染,流出了些许脓液。
这场鏖战几乎耗空了他的精力与气血,众人将车厢中仍然储有的肉干全部一点点的煮成粥,搭配着伍德随身携带的药膏交给了特雷卡,希望能加快他的恢复…
之后的两天里,商队没有再遇到其他的麻烦,众人顺利的穿过了奶泡山,走过了白沙河滩…
视线远处,坦桑镇映入眼帘。
“咦?”
望着与印象中不太相同的坦桑镇,伍德很是奇怪。
比起从前,坦桑镇似乎大了不少,更远些的地方则是有些木架与工匠在搭建…城墙!?
伍德心中震惊。
之后,这里也许就要被叫做坦桑城了?
指挥着商队行进,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坦桑镇的入口…
这里多出了几名像模像样的卫兵,披甲佩刀,好生英武。
问清了坦桑镇的情况,伍德神情复杂。
这里是要建城了…可此时城池还未建起,坦桑镇便学着库格领中的其他城池,收起了入城费。
商队担得起这笔入城费,伍德便没做出头鸟,选择遵守这不知何时多出的规矩。
商队进城,众人立即忙碌起来…
伍德与伙计奔走着,伍德负责疏通先前的关系,为商队安排落脚之处,并告知一些此前预定货品的货商,商队遭了劫匪,损失了将近一半的货物,伙计们则是负责去寻找坦桑镇的医师…
所有人各司其职,都忙着自己的事情。
“带我去见你的老师吧,我有些事想问他。”
旅店内,满身伤痕的特雷卡凝视着托特。
托特不知道为什么特雷卡一定要见阿米诺斯…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解决。
自打商队遇上强盗后,他便失去了与白袍的联系。
“真狼狈啊…”白袍的声音在托特耳边响起。
“阿米诺斯!”
托特猛地激动起来,感到心中有了依仗。
“带他出来吧,我就在外面——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啊…”白袍的声调逐渐拉长,缓缓消失。
“托特…”“我知道了…走吧。”
托特心中的愧疚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北水村的其他人,他埋头转身,没敢确认特雷卡是否跟上,便钻出了房间。
走下层层阶梯,就好像在不可自拔的下坠,重获与白袍间联系的喜悦顷刻间转变为了晦暗的消沉。
闷头,托特只是一个劲的向前,直到走出旅店…他还在向前。
“你要去哪儿?”随着话音响起,一只手按在了托特的肩膀上。
托特猛地抬头,白袍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阿米诺斯!…特雷卡他能看见你吗?”
“只要我想…”白袍正说着,话音由虚转实“真不像话啊,这才多久没见,连一声老师都不知道喊了?”
捋了捋被揉乱的碎发,托特第一次觉得与白袍的口头交流是如此别扭。
“阿米诺斯…老师。”
他还从来没这样称呼过白袍。
因为白袍总是这样拒绝“等到你的能力足够支撑你独立生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