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卡愣住了,三分不解,七分意外。
白袍眼前,刀尖微垂。
“我不会去和一个孩子置气。”
特雷卡说着,却依然没有将手中的刀放下。
按年龄来算,托特早该是个男人了,但从心理年龄与外貌来看,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托特俨然只是十五六岁,堪堪成年的孩子。
“你不会,但总有人会…”面具下,白袍抿了抿嘴“话题就进行到这,也是时候和你讲讲权谋里的烂脏事了…”
“刀可以放下了,托特的胆子可不怎么大。”说着,白袍抬起手,把特雷卡的长刀压了下去。
气势尽失,特雷卡也没了威逼的打算,干脆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听听白袍打算怎么说。
拉来房间内的两把椅子,白袍安排托特和自己一起坐下。
“就说说库格领吧,王国的局势离你太远了——大家都知道这儿由库格家族统领,混乱且没有秩序是这儿的主旋律…”白袍摊了摊手。
“所有人都觉得,因为库格家族拥有强大的能量,他们崇尚自由,追求力量与血腥的极限,甚至不惜将这点融入家族,代代传承,这也让他们不可战胜,所向披靡…至少在库格领的人都这么想,你也不例外,对吗?”白袍抬手指向特雷卡。
特雷卡有些呆住了,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怎么会聊起家族…
“这件事还和…家族有关?”
他右手撑床,大有种得到肯定就撂挑子不听的姿态。
如果这只涉及到具体的某个镇,或是别的组织…特雷卡觉得在未来,自己都可以慢慢追索。
可涉及到库格家族…
“发散的讲,这和整个世界都有关——好了,接着听我说下吧,别把话题带偏。”收回手,白袍理了理衣角,继续向特雷卡阐述商队遇袭的前因后果。
“没人想过,其实库格家族也渴望秩序,希望领地能够安稳以谋求接下来的发展…可只要那种血腥的选拔依然在家族中流传,代表着库格这一姓氏的存在…会越来越强,也会越来越稀少。而他们对领地的统治力只会越来越弱,翻盘的可能微乎其微…”
对家族的畏惧盖过了自身对阴谋的仇恨,特雷卡蹙眉起身,打算离开。
白袍抬起右手,向下一压,他便又坐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居然是…无吟唱的施法?!”
瞪眼,特雷卡沉受着肩膀上的重压,厉声质问白袍。
“你要干什么?!”
面具上的花纹似乎组成了一张颇具嘲讽意味的笑脸,白袍歪了歪脑袋“告诉你真相啊,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北水村的商队会遇到袭击吗?”
不再抗拒凭空生出的重压,特雷卡躬着腰,泄气似的垂下头。
一旁的托特则对白袍所说的话不甚了解,只表达出了对特雷卡的担忧。
“不用担心被外人知道,今天的谈话仅限于你我,还有托特。”白袍按了按托特的肩膀…
感觉身上重担一轻,特雷卡重新直起身子,哼了一声,面色阴沉的活动着肩膀。
“不单是情报上的劣势,即便真的打起来,我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那我们就继续吧…我说到哪儿了?”白袍真挚的发问道。
见白袍依然是这幅恶劣的模样,特雷卡只觉得面前之人打心底里让自己恶心。
“家族的…”
强忍着恶心,特雷卡却怎么也无法说出之后的内容——他是见识过库格血腥统治的那一批人,畏惧从一开始就深深刻在心中。
白袍点了点头“最近染上的一点恶习…我就不为难你了,库格家族的掌权者们也不是些傻子,他们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却根本不舍剥离流传至今的筛选方案…”
“所以他们想到了联合其他家族,让实力强横的家族暂时治理自己的领地,等到家族的危机逐渐解除后,再把曾经的一切拿回来…这是最下策,但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特雷卡就这样听着,听着这些他曾经从未接触,也不可能接触到的家族秘辛。
“他们找上了贝克家族,希望能够通过施行他们的律法,引进他们的军队,来平息领地内层出不穷的匪患——终究是疲于应对。”
“除了临近库格领的贝克家族,其他家族要么离的太远,要么看不上这蛮荒之地…”
“但库格家族并不只有贝克这一个邻居,东边的希罗也始终盯着库格家族的麻烦,打算在这块肉上炼出些油水。”
“即便领地内的麻烦已应接不暇,但为了明面上不落下风,库格家族的掌权者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希罗家族的好意——红松商会就是他们的触须,以建立秩序为名,他们正在拨划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蛋糕…”
“坦桑镇就是最初的一批试点,毕竟库格家族的麻烦,希罗那边也看在眼里。库格有自己的对策,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算盘…这之后,库格领少不免要大缩水——也许在遥远的未来,库格家族重新崛起,那时希罗家族大概率不会占着地不走,但怎么也会再使些手段敲库格一笔…更别提那些被驯化过的区域…能否离开希罗家族的治理都是个未知数。”白袍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
“那么说回坦桑,这儿的镇长是实打实的库格派,自然是不愿意自己手上的利益落在希罗家族手里…原本,即使那空降的副镇长实力远高于他,但比起声望还是遥遥不及,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坦桑的镇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发现自己这位亲爱的副镇长正秘密安排着商队,向自己的住地运送修习物资,打算晋升,成为英雄级…这下他可慌了神,按照情报里提供的线路,雇来强匪、佣兵,堵在物资的必经之路上…”
听到这,特雷卡的脸色愈发难看。
“但很可惜,他没去仔细验证消息的来源,不知咬了谁的饵,目标没达成,还被抓住把柄做了清算…”白袍面带微笑的说着,面具上的纹路也愈发活跃。
“你也参与了这件事,所以才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吗?红松的魔法师?”
依然没敢妄论家族,特雷卡没好气道。
“这你就错了。”白袍耸着肩“我不是任何一边的。”
“我也不是魔法师——走了,托特,留给特雷卡一点思考的时间。”领着托特,白袍站起身,摆动藤木杖与特雷卡道别。
紧握双拳,特雷卡神色复杂,他的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第一次听到这么高级的东西,好激动,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