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江见到了这几位哲学老哥，才放心喘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萨特让加缪往旁边挤一挤，从怀里取出了眼镜。
齐文江坐在了两位存在主义大佬对面，叔本华则从侧屋茶室取来一盏青花瓷茶壶，将托盘摆放到客人面前，倒上红茶。
他看看腕表，嘴里嘟哝着问：
“尼采怎么还没回来？”
刚刚脸上的喜悦顿时消失，萨特先用了一口茶，然后用悲怆的话感叹：
“你不能回去。”
“凭什么？”齐文江控诉道，“我已经完成了你们给的任务，你们还要如何？”
“文江、文江。”叔本华要听他说，“加缪，把报纸丢过来。”
瞧瞧这张报纸上横着头条《哲学系大学生就业率创下“新高”，仅次于中文系》，就知道他安得什么心了。
“不如和我们一起在局里干活，包吃包住。你和我们这些所谓伟大的人当同事，不好吗？”
文江紧锁眉头，依旧盯着萨特手上的青花瓷纹路，不解的问：
“萨特，我到底死没死？”
没想到这哲人扑哧笑了，一口热茶喷出来，把手烫着了，一杯红茶洒在地上，杯子滚进了沙发底下。
“死了。”加缪并没有安慰他，而是道出了真相。萨特则是为他的失态道歉，便要做出解释：
准确来说，齐文江和这些伟人的灵魂一样，被禁锢在了这个叫虚无空间的地方，而这里唯一的建筑，就是“局”。
这个银白色如同UFO一样的三层合金建筑，分为顶层收发室、中层办公区、下层劳务办。
收发室每天早上六点，虚无女神的命令就会以传真的形式发到局里，上面会要求相应的哲学家接任务，当然也存在转让的情况。
“根据任务的难度，我们会逐步强化我们的能力。”
八点之后就会开始自动打印各地和各个时空的简报、通讯、报刊杂志等等。
“那台巨大的传真机，像极了一台巨大的蒸汽引擎，我们要是感冒了，也会在那里取暖。”加缪评价说。
中层办公区规模巨大，这里不仅有每位哲学家的工位，装配有实验室和藏书厅。
他们的房间也在南边的酒神长廊里，这里其实是尼采的家，365号房间。而中间的大厅，摆放着钢琴等诸多乐器，齐文江还能听到音乐与欢呼声，就是同事们团建轰趴的地方。
“文江，办公区多了一副桌椅，上面写着“齐文江”。”叔本华骄傲地说，“你的试用期结束了，明天就能开始上班。”
劳务办则是一个窄小的电梯厅，干员要根据序号进入相应电梯，输入年份之后便可穿越。
“当初载你的那台是初号机，特别大，一般用来带资料穿越的。”
“我们一般早上八点开晨会，然后八点半正式上班，晚上十点半下班。”萨特介绍起来，还挺乐呵。
齐文江难以置信，这压榨员工的程度，女神是什么资本家附体。而显然虚无有永恒的时间，没有尽头，没有休止，想想就令人后怕。
“一天十四小时啊，可你们既然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工作？”
“你也可以不上班。”加缪笑道，“像我，每天只工作两小时。多了时间就下班。”
“这里的工作不是强制的，随时都可以回房休息。”
虽然齐文江很希望能和这些哲学家一起生活，但是他感觉这里更像是一个监狱，他们的灵魂被永久的禁锢在了这里。
自由对他来说更加重要，他还年轻，不想身旁的这些人，最年轻的大概也有中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其他人的灵魂为什么就不会被禁锢在这里？”
人的灵魂在死后向上攀升，有的到达天堂，有的眷恋凡尘重回肉身，可有的落入虚空，即是这群哲人。
灵魂被收纳进了“局”中，似乎永世不得离开。灵魂如光，而这里就是吞噬光线的黑洞。
“也就是说，”萨特摊开双手，叹了口气，“我们没法送你回去。”
“时光机明明可以到达历史的任意节点。”齐文江立马找到了bug。
而叔本华则是将他的左手展开，让他自己看那紫黑色墨水刻画的图案：六芒星占据了他整个手掌，如同纹身一般，六芒星内部则是雅典廊柱，中间用古体画着一个“s”字符，其中一枚角落被涂成了黑色。
可他回来之前明明没有。
在一旁的三位同事，也摊开了他们自己的左手，上面有的是倒十字，有的则是金字塔，但上面都没有字母。
“为什么我多一个字母s？”
“什么，多了一个s？”加缪丢开了报纸，立马拉来了他手，仔细辨认。先是皱紧眉头，然后四处踱步，然后干脆夺门而出，要将消息告诉其他人。
“难以置信，女神将创造术的七分之一分给了你。她既是恶魔，又是天使，名为阿布拉克萨斯（Abraxas），你的能力是最后一位s（statua，拉丁语：身份）。”
“九大秘术当中最强大的法术，”叔本华显得处变不惊，好像以前见过和他相似的员工，“虽然你的能力不算最强的创造术。”
“伪神难道将自己劈开了……？”萨特计算着，手不住的哆嗦。
但齐文江并不对他们所说的任何东西感兴趣，他一心只关注这漆黑洞穴之外的真正世界。
齐文江起身，走到门旁，感谢了诸位哲人对他如此器重，但他敬谢不敏。
门口左手边不远处就是向下走的楼梯，他从门缝中已经看到了。
“如果你想离开，”二人起身，“我们不会阻止你，但……”
“女神将她最重要的一部分法术分给了你，或许她不会轻易地饶恕你。”
“感谢你们的好意。”齐文江浅浅道别，还是阖上了门。
这些恐吓并不能吓住经历过如此之多的齐文江，他这次雅典之旅已经让他筋疲力竭。或许女神不会放过他，但至少让他回到自己的时间线休息一下。
他来到电梯间，很轻易地找到了最大的那台电梯，将2023的数字输入了机器。
引擎转动的声音令他耳鸣，可已经无所谓了，终于他能歇一口气，回去整点垃圾食品，看看世界赛如何。
“坏了，我小组作业的视频还没剪！”他心慌起来。
三天来他经历了谋杀、背叛，初恋与友谊，与苏格拉底相识，急匆匆地游览了一遍雅典。
而时空已经开始扭曲，讨人厌的晚课已经渐渐浮现在眼前，讲台上，老师正在介绍交换生：
“这位女同学叫妮阿雅，是我们班里新来的转校生。”
“老师，我可以坐在齐文江同学那里吗？”她甚至还没有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