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江顾不了心中的杂念叨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尼采面前,抓住他的双肩:
“你相不相信,我就是苏格拉底?”
疯子抬头凝视着他,眸子一动不动,眼里却冒出欣喜若狂,他不带怀疑地点头:
“恶魔之力!”
“齐……文江,你发什么疯?”苏格拉底问道。
“师父?”色诺芬说,“这坐在石床上的人是谁?”
屋内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好像已经忘了床上的人到底是何人。
“圣人出世!粉墨登场!”尼采高呼。
在他耳朵中响起质疑自我的声音之前,他利索抢过了苏格拉底身旁的那几瓶毒药,痛饮入喉。
“我为什么敢这么做?”他问询自己,但他找不出答案,然后他才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害怕起来。
而坐在石头床上的苏格拉底几滴泪水沾湿了青泥色的石头床。他抱住了身旁的齐文江。
很快,冰冷的感觉先是齐文江的双脚,苏格拉底扶着他走到了床上。
“审判完成!审判完成!”
他的腿不听使唤,躺在床上,而不远处刑房的天窗一阵天光照着屋内的尘埃。
这时候,他才醒悟,自己做了一件极其逆天的事。
齐文江感到疼痛,人群呜咽之声传来,他才彻底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开始后悔回忆自己短暂而随便的一生没有好好过。
唯一牵了个小姑娘的手,还叫人家骗了。调查了半天凶手是谁,结果凶手竟在他身边。
“我还认得你,齐文江。”苏格拉底竟然不被能力影响,他说,“你喝下了属于我的两瓶毒药。你本来不属于这个时空。”
“苏格拉底!”文江身旁,老兵的粗糙大手拉着他,剧毒却顺着循环系统从脚到了指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命运改变,但你的魔术显然属于那位创世神,或许,这也是天意的一部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齐文江,或许这趟去往雅典的旅程,仅仅是虚无女神的一次陷害。像他这么没用的人,就值得给别人当替死鬼。
这时候他才感到委屈,他想起家里的爷爷,想起大熊未能领他去探的花。他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该多好……好好学习倒是不至于,但至少让我和家人告个别,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另一条时间线了?”
“齐文江,要是我当初不欠医圣一只又老又痴呆的公鸡,或许他也不会赌气离开雅典。我也一定狂奔到城外金合欢树底下,去找那位阿波罗的儿子,不惜一切把你救活。”
齐文江胃痛,一阵呕吐,吐出了不少鲜红色的东西,苦味和腥味充斥了他的口腔。
“苏格拉底。”他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双大手,“我多希望我们还能相会。哪怕能和你多相处一秒,哪怕一秒,再听听你跟我讲讲美丽的雅典。”
“文江,你让我醒悟了,可现在为时已晚。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他撇下眼睛,眼前这人已经倒下了,“文江?文江!”
毒性终于攻心,齐文江蜷缩着身子,心脏剧痛而骤停,他奋力张开嘴,逐渐又失去了力量。他心里又默念说:
“我多希望,妮阿雅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我希望我能爱上她,不管她是谁,让她永远远离阴谋。”
芙里妮撞开大门,向人群斥责道:“你们雅典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马其顿王子阿奇拉二世接受你们城邦的刑罚??”
她冲过来抚摸齐文江的脸,哭哭啼啼地,他视野模糊到只能勉强辨别出这位女子。
而妮阿雅就也从门扉处露面,她带着一层又一层的香雪兰白面纱,眼神中充满了不解。紧接着,她终于看到了齐文江脚下的两瓶毒药。她大惊失色,直接在另一侧晕倒。
一名士兵冲过来,而另一名执政官替她带上了枷锁。
柏拉图和色诺芬靠在廊柱上,低下头,失落无比的理智隐隐作痛。
齐文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顺着无数金色光束向上。他身旁还有一瓶“普萘洛尔”也被光束簇拥向上飞升。
“尼采的药找到了,看来这瓶药也要成仙了。”
他越往上,周围本来湛蓝色的天空颜色就越深,到了后来,身旁除了这些光线,就是一片漆黑了。
他不知道到底在宇宙当中漂浮了多久,但他强迫自己相信,死亡可能是永恒。他保存了自己的意识。
这时,齐文江脑子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要是我……要是我开始数数,那么永恒到底有多少个数字呢?
“一……”
砰!
他重重撞上了一块金属,差点撞出来脑震荡。门牙还在疼这会儿,身旁的光线好似到地方了,消失不见。
一股极强的下坠感带来了恐惧,铁片舱门突然打开,一双大手拉住了齐文江。
“告诉你早点把舱门打开。”加缪坐在旁边抽烟,一个叫叔本华的小老头费力掀开钢铁门。
“你个臭法国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上面让咱俩来接待,你倒好!”
这是个铺着圆形花纹的灰色地毯,装饰典雅的房间,落地灯装点暖意氛围,加缪躺着的沙发旁,茶桌用具一应俱全。像极了总统套房的前厅。
落地窗外面,则是无穷无尽的虚空。
旁边的房间半开着门,露出了外面长廊。
“老大不是说,他回来了就给咱们开灯吗?”加缪哼哼笑道,起身要迎接一脸懵逼的齐文江。
“开了开了!!”叔本华挂上笑脸,指着屋子外面——
满天星辰一起亮了起来,无数圆形球体发出灿烂光亮,满天星海美得令人忘记呼吸,近的伸手可摘。
如果仔细看,它们不是别的,正是一盏盏蜡烛燃烧。
黑暗中的路被群星的善意照亮了!
齐文江身后的门被推开,当初他最先遇见的那位歪眼睛哲人出现了,他知道,星星亮起来的时候,就是齐文江返回之时。
“回来了?”他兴奋地进屋,将身上褐色防风大衣挂到了衣架上,当然还有他那顶圆顶硬礼帽。
加缪横过脸去,嗤嗤笑着,叼着烟翻开了其他时空递来的报纸。
“局里头现在炸开了锅,热闹地和提前过圣诞节似的,齐文江,跳起来吧,这是属于你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