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里外,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负手立在半空,看着门中弟子在海面上收拾残局,剿杀残余妖兵并将妖兽身上的材料一一分割、收起,一副井然有序的景象。
段正洪抬头望了金蟾逃遁的方向一眼,却没有追逐的打算。显然,守住身后的这船货物,远远要比筑基期妖兽身上的材料,要重要得多。
毕竟连重创逃遁的乌潮蛟,他们都没有多看几眼。
段正洪目光在海面上,被金蟾撞得支离破碎的小渔船上停顿了片刻,皱起眉头道:“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修士?看其服饰,似乎不是门中弟子?”
琴采香转过来看了一眼,略微回想了一下,才道:“那只是岛上派来支援的散修,我让他驻守在外,阻截妖族援军。呵呵,没想到援军没有遇到,反倒是落入这金蟾之口,也算他倒霉……”
段正洪目露恍然,点了点头。一听到那只是一个散修,他就立即将此事抛至脑后了,问道:“说来我为了外出收购这批材料,离岛已有十日。如今岛上情况如何了?妖部可有什么动作?”
琴采香伸手入袖,取出王长庚送来的信件,递给段正洪道:“这是孙厚叫人送来的信件,岛上情形并不乐观。多名筑基修士受伤未愈,相比之下,妖族在伤势恢复上,要比人修快得多。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幽芷岛真的守不住了。”
段正洪接过仔细查看一番,眉头渐渐锁紧,脸色也阴沉下来,凛然道:“不可再耽误了,这些妖材也不要了,告诉众弟子,整队,回岛!”
……
青眼金蟾慌不择路地逃遁,不一会儿就逃出了百里之远。往后看去,发觉那两个筑基修士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速度降下来,就地歇息。
“这肚子怎么感觉好涨?”金蟾遍布着粗大疙瘩的脸上扭曲了几下,滚圆的大眼珠转了几圈,这才回想起自己逃跑的路上好像吞了一个炼气修士。
“我的胃气,能隔绝灵气,侵蚀灵力法力,任何法器进得我腹中,呼吸之间就会被侵蚀,变成一堆废物。这都过去多久了,那人不可能还活着才对……难道是我元气大伤,消化不良了么?”
金蟾摇头晃脑地想着,还是想不出什么答案来。只觉得腹中沉甸甸地,灵力阻塞不通,好像里面堆积了什么硬物,可到底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想了想,既然那些筑基修士不曾追来,这附近也没有其他妖将栖身,正好当做暂时的疗伤之所。便将庞大的身躯一按,沉入海底,往海床白沙里钻了进去。
而在金蟾腹中,王长庚正静静地端坐在一块充满褶皱、油脂的肉垫上,周身全是冰冷沉重的黑水,正是他从小界石中取出来的绝灵重水!
而在黑色重水之外,则是酸味极为浓烈的金蟾胃液,很是呛鼻。就算王长庚用重水将这些胃液隔绝在外,也难以彻底隔绝掉这股刺鼻的酸味。
不远处,还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剑。这是王长庚进来之后,尝试手段时,丢出去的下品法剑。结果这法剑还未施展出什么动作,就被胃气一冲,灵光大失,直接失去控制掉落在酸液之中,没过一会儿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很显然,普通法器根本耐不住这胃气、酸液的侵蚀。
既然如此,王长庚也不会再浪费法器,直接拿出玄明尺,幻化出一道尺影冲入酸液之中。却见尺影虽然依旧会被侵蚀,但并不会直接被切断联系,这让他顿时安心不少。
他当时快要被金蟾吞下时,本来是想做出抵挡的。可目光一转,却见到宣羽门的两个筑基修士对此根本不动余忠,没有半点前来救援的想法。
这一幕顿时让他寒心不少。
金蟾好歹也是筑基期妖兽,皮糙肉厚,单靠法剑是不可能破开其防御的。可要是拿出玄明尺,能不能立即将其制服还是一说,要是被那两人看见,恐怕会引来不少麻烦。
筑基妖兽可遇不可求,其身上妖材的价值,不是小小炼气妖兽可比的,对王长庚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何况还是一只重伤的妖兽,他自然不想放过。
既然这里不好动手,索性放弃抵抗,任由其吞入腹中,让它自己选个葬身之地。
在金蟾腹中晃荡了好久,忽然周围一静,高低起伏的震荡感总算停了下来。
“停下来了么?”王长庚目光一凝,他等的就是此刻。
金蟾本就身受重伤,此时又一路逃遁耗费不少体力,正是最为虚弱之时,也是出手的良机。
手一翻,立即将玄明尺拿了出来,法诀一动,直接幻化出两道尺影,瞄准两个薄弱之处,奋力就是一击!
金蟾正将全身闷在沙子里,调动全身真元,尽力疗伤。忽然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嚎,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那修士还没死!”
金蟾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又惊又怒。
惊的是他一个炼气修士,到底是怎么在自己胃里存活那么久。怒的是,那人居然还敢对自己出手!
老子可是筑基期妖将,怎轮得到你炼气修士来欺负了?
金蟾吃痛之余,身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将真元一运,张口一呕,直接吐出一团黑乎粘稠的黑水来。
谁知道那人修是如何抵御胃气、酸液侵蚀的,还能坚持多久?金蟾脑子虽然不太灵光,但也清楚不能继续让人修继续呆在肚子里,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战场。第一时间,就将王长庚给吐了出来。
王长庚被吐出来后,立即运起法力一荡,将沾在身上的重水全部荡开。目光一转,看清金蟾的模样后,直接祭起上品法剑,一言不发地就攻打过来。
他和妖兽可没有什么好说的,打就是了。
金蟾见他不由分说就要开打,心中也是火气大盛,真元一运,立即在表面上撑起一层黄雾。
王长庚法剑往黄雾上一斩而下,却好像斩在泥沼之上,阻塞难行,速度大减之下,威力也消失了许多。最终碰到金蟾的糙皮,也只能砍出一道淡淡的浅痕,无法造成真正的伤害。
金蟾见状,心底也是暗自得意。它这黄雾乃是真元精气所化,能够大大削弱攻来之法的威力,削减到自身表皮足以承受的地步。小小炼气修士,是不可能破开这层黄雾的。
王长庚脸色微沉,立即将法剑招了回来,余光一瞥,就见法剑上灵光有些损失,显然这黄雾也融合了金蟾胃气,有一部分侵蚀法器之效。
既然法剑的攻击无法奏效,反而会被侵蚀,他自然不会继续动用。手一翻又将玄明尺拿了出来。
“中阶下品法器?哼,也是无用!”金蟾看见玄明尺,大眼珠子微微一眯,随后又冷哼道。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它却又运转真元,将身上的黄雾加厚了几分。不知为何,这尺子居然让它感觉到一丝威胁。
当然它也不会坐以待毙,就站着被王长庚打。将黄雾加厚之后,它脚下一蹬,直朝王长庚身上撞了过来。
并不是它没有别的攻击手段,只是它本就经历过一场大战,体内真元所剩不多了。偏偏它这个种族,天赋上偏重于防御,攻击手段比较缺乏。炼气期的青眼金蟾只能依靠吞吃、冲撞对敌,到了筑基期,才能习得一项神通,发出金光来攻敌。
但这个金光神通消耗极大,对现在的它来说,是根本支撑不起的。
不过它皮糙肉厚,加上身体庞大、吨位不小,即便是简单的冲撞,也不是人族那脆弱的身体可以承受得了的。再加上黄雾,就算人修祭出什么防御法器,也会被黄雾侵蚀,一一报废。等到他所有法器都没了,那不就任它宰割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金蟾喉咙里咕噜一声,一脸狰狞地朝王长庚撞去。
王长庚却丝毫不慌,脚底一挪,便有长风飞梭飞出,带着他往侧边闪去,避开金蟾撞击。同时手中玄明尺一挥,幻化出一道尺影往金蟾身上一拍。
尺影穿过黄雾,和法剑不同的是,尺影受到的阻碍小了很多。直到穿过黄雾时,还保留有接近一半的威力,重重地打在金蟾身上。
很快,那被拍打之处鼓起一个长条形的痕迹,表皮上也明显有了破损。
“果然,用中阶下品法器,要比下阶法器有用得多!只是,一成的法力只能造成这样的伤害,还是不够看……”王长庚目光一凝,暗暗叹息。同时也深感在藏宝阁里打桩,和真正打起妖兽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金蟾吃痛地叫唤一声,心中火气更盛。但也没有失去理智地用出金光神通,仍然一头撞去。
它能感觉到,这个人修打出这一击后,身上的法力消耗了不少,最多再打出五六道尺影,就是人修的极限了。到时候他法力消耗一空,依旧是自己占据优势。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差距,可不是几件中阶法器就可以弥补过来的!”金蟾感觉到胜利就在眼前,不由得狂笑起来,口吐人言道。
“是么?”王长庚始终沉着冷静,听过金蟾的嘲讽之语,却是哂笑一声。再接连打出两道尺影,确认依靠法器,是解决不了眼前这金蟾之后,伸手一翻,竟现出一口偃月大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