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飞了出去。
乱刺应该是用了身上的最后一块力气。
随即倒了下去。
很明显，他自己倒下的速度太慢了。
以至于有个人扑了上来。
但是并不是真的要扑倒乱刺，而是紧紧抱住他。
子弹飞到了乌鸦身上。
「反弹」！
子弹冲向乱刺。
抱住他的人是董航。
再「反弹」！
子弹飞向了身旁不远的油条。
额头出现了弹孔，血往下淌。
他可能还没有搞清楚，那个鹿斑告知的声音，不是在提醒乌鸦，而是再提醒他，乱刺的存在，终有一天，会让他死得离奇。
是让他去终止乱刺。
结果油条不仅不这么做，反而当成筹码去要挟乌鸦。
自作孽不可活。
油条倒了下去，甚至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
乱刺浑身颤抖。
枪已经被处理好。
他四处寻找不见，推开了抱在自己身上的董航，然后往人群里面跑去。
他脖子上的堵漏其实已经暴露了一部分，可是大家都没有心思了解那玩意。
除了佟富贵留了个心眼外。
乌鸦只能目送乱刺离开，她不知道弟弟会去往哪里，为什么要疯跑，等等。
全部不知。
又死掉了一个人。
现场开始乱作一团。
乱，主要在于越来越多的人，跪着扑向了乌鸦。
以前大家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偶像，一个特别的人，这时候，就完全被征服了。
被临幸了。
他们仿佛靠近她一点，就能获得幸福。
憨皮相比起来，也毫不重要。
所以乌鸦只能目送，而不能追上前去。
鲍泉在，他没派上什么用场。
主要干了一点后勤的工作，比如把杜玲和颜俊搬到一边去这件事，就是他的帮忙。
但是油条倒下后，露出了半个左手臂。
唯有鲍泉，对那个手臂上的字感兴趣，他一点点寄过去，想看个明白。
乌鸦完全忘了这件事。
当时让油条手臂上纹上那三个字，是害怕鲍泉想不开，才假装他的小伙伴也在这里。
但是那三个字反而成为了油条的信条。
鲍泉终于来到油条身边。
他拨开衣袖，同时再拨开自己的衣袖。
惊呆了。
这是是他第一次看到。
他们三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同时约定，要在这里再相见，可是鲍泉却一直没有机会找到对方。
那个“不相信”早已经死在了广场。
现在这个“不在乎”也死在了鹿坛。
只剩下鲍泉了。
他好不容易因为堵漏看到一线生机，现在却连在这个时间看到自己的好友惨死。
乌鸦被人群膜拜着。
鲍泉惊恐的双眼看过去。
乌鸦反而开心异常。
她对于油条的死当然应该做出这种反应。
但是鲍泉不一样。
他一瞬间再次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约定呐。
可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却已经天人两隔。
乌鸦的表情和鲍泉的表情，就是一体两面的端点。
几把枪从人群中伸进来。
但是又放了下去。
那是白曼巴看见油条倒下后，想现场报复。
还好他们犹豫了片刻，才给了佟富贵和巩岚机会阻止。
乌鸦不可同日而语。
以后可以拿这件事情去作为筹码继续交流。
跑开的人除了乱刺以外，还有一个。
马建。
他本来想多待一待。
但是马达看见了他，认出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没死。
马建再三确定油条确实已经死去，他的春秋大梦仿佛也随之而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那难过和丧气，说不上来有多难过。
马达发现他瞬间似乎苍老了好多。
他也发现了他。
他跑向他。
他就跑开了。
这一跑，两个人，再也没能相见。
鹿坛，差不多就这样了。
大家把这里挤了个水泄不通，直到太阳落山。
而在另一边。
乱刺却跑啊跑，一路来到了尖牙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好像有什么力量牵引着他。
尖牙山此时并没有太多黑曼巴的成员，倒是仓库里面堆满了抢劫来的憨皮。
正要进洞，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毕峰。
他也正赶过来。
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上，都戴着差不多的半成品堵漏。
也正是这玩意，把他们两个人召唤到了憨皮最多的圣地。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仿佛任何话都被两个堵漏交流完毕。
但是他们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把所有的憨皮拿出来，经过自己脖子上半成品堵漏的过滤，然后分给全天下。
他们的所有行动都不由自主。
黑曼巴的人发现了他们，首先好奇，于是反而降低了防备。
砰！
随着一声枪响，两个人一边配合一边杀进了黑曼巴的巢穴。
一个人比两个人要方便许多。
没用太多时间，就来到了仓库面前。
当然守在仓库面前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料，正是黑曼巴老大眼镜王。
他永远想不到，有一天是谁，带着如何的目的，来截取他们的劳动果实。
但是他好像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命运。
任务完成，无债一身轻。
长时间无恶不作的黑曼巴，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至少要在嗝屁的时候，做一件不小的好事。
这好事，就是帮芭芭拉一个忙，让憨皮尽可能不要太快的祸害人间。
给彼此提供充分的钻研时间。
芭芭拉曾经说过，有一天，一些奇怪的人，会前来找他的麻烦，来的人，以及来的方式，都不可知。
眼镜王似乎算准了。
眼前的人，看上去正常，却变态。
脖子上的东西，从未见过，却透露出某种杀气。
他不可阻挡。
他的使命完成了。
所以他的请求只有一个，毕峰和乱刺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临死前知道一点真相也不错。
哦，不。
他还有一个问题。
鹿城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砰！砰！
毕峰和乱刺都没有给他机会。
用子弹终结了他的责任。
正要打开仓库之际。
一个人正从旁边的隧道爬过来。
按个人和担架上的男子也差不多，病得十分严重，一边爬还一边咳咳咳。
毕峰试图开枪击毙，乱刺表示自己来处理，于是朝着男子来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