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里跟着老者后面。
穿过一个一个长亭。每个长亭之间相隔不甚很远。
这里的雪天不太冷,这里的雪天杨柳绿着叶。
厚厚的积雪,拓出老者一排排的脚印。
辛里的记忆一点点恢复起来。每过一个长亭,记忆就像断链重组那样。
他是个孤傲的人,在他还没成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很孤傲的人了。
因为孤傲,阿飞才教了他剑法。
阿飞也是一个孤傲的人。
辛里觉得,一个人生下来就应该孤傲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去喜笑颜开,也没有人值得你去强颜欢笑。
孤傲,是对自己最真诚的态度。
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亲人,没有朋友。
在他七岁那年,就被师傅收养。苦练十二年,习得一身武艺。
十九岁那年,他初出茅庐,就在热得能烤熟鸡蛋,冷得能冻死老狗的大漠追杀了祸害一方的“西北三虎”。
没有酬金,甚至没有雇主。
仅仅为了出名。
能出名,为什么不可以出名?
那一次,他差点死在沙漠,在三个月的追杀中,在七天七夜的恶抖中,他的疲惫,已经比他的刀伤剑伤更能要了他的命。
好在,他不仅仅是个孤傲的人,他还是个毅力非比寻常的人。
孤傲的人,往往毅力都非比寻常。
结果是,他不仅获得了名,还获得了利益。
他把肥肥胖胖的“黑白三虎”绑在马车上,拉到肉铺包子店时。貌美如花,风姿百媚的老板娘,当即就把嘴笑烂了。
“你这个,不新鲜了。”
“折个价。”
“好勒!”
老板娘像是在等着他说这句话,爽快得不能再爽快地付清了价钱。
这时,他还不知道,“竹剑辛里”已经在小镇封了神。
“来壶好酒,再切两盘白肉。”
“哟,牛肉吧,牛肉贵,好吃。”
“不要。”
“奇怪,做白肉生意,还吃白肉。”
“吃不起。”
辛里掂一掂手,一定银两就落入老板娘怀里。
老板娘见钱,眼都拉直了,声音也变柔了。
“好的,爷。”
辛里靠着窗,一杯下肚,愁上眉梢。
这大漠风烟四起,思念家乡的人已经够可悲了,无家可念的人岂不是怆然的。
“爷,里边请!”
老板娘热情地引进三人。
走前面的是一书生模样,腰间别一把瘦瘦的剑,和他瘦瘦的身材很匹配。
另外两个椭圆的汉子,一个的胡子往左一撇,一个的往右一撇,刚好组成一个“八”字。
他们的宽约等于高,肥肥的肚子一点缀,妥妥的一个椭圆。
“一剑飞雪!”
旅店的客人都望向来者三人。
“就在刚刚,我看见了老虎三人的人头挂在城门上!”
“谁说不是啊。飞雪少爷,为民除害。”
“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有女儿,我也要招他做女婿。”
“得了吧,人家一表人才,你的女儿,能嫁人就不错了。”
辛里不远处,两个脏兮兮的老人在议论。
话说之间,一剑飞雪三人入座,老板娘就谄媚地奉上了酒。最好的酒。
酒香四溢。
“好酒。”
辛里鼻孔动了动,就闻出了酒味。
“既是好酒,但请兄台共饮,可否赏脸?”
书生飞雪作楫,辛里已对迎入座。
两个汉子嘴一吸,胡须一收,拼凑成一个“一一”。
仿佛是主人身边的两只犬,准备要咬人。
“不得无礼。”
书生飞雪呵斥。
“飞雪相公,里边请。”
两人还未喝上酒,一个俏丽的黄衣丫头就把书生飞雪往里屋请。
“容我喝杯酒。”
“相公,里面才是主菜。”
书生飞雪洋洋得意,站起来抱拳作楫。
“对不住,对不住。”
“这位相公相貌堂堂,若不嫌弃,也请吧。”
那黄衣丫头对辛里道。
“恭敬不如从命,请。”
辛里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就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