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白雪中,一台八人大轿趁着夜色进得“马鞍堡”。
一个娇媚的身影,娥罗一闪,万人空巷,过不多久,楼上亮起灯来,两条影,在窗帘上嬉笑打闹。
“尊主!”
“夫人!”
“我们可是苦命鸳鸯人啊。”
“谁说不是呢。”
楼很高,灯很亮,照得庭院一片昏黄。
梅林中传来花香。
那两个影子开始动荡起来,喘息声,声声入耳。
辛里身轻如燕,几个跳跃就攀附在那个窗前。
梦三爷带着一个铁头盔,一身夕阳武士扮相,但即使这样,辛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他脱下头盔的瞬间,辛里就认出了他。
醒娘扭着腰肢,两人正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辛里差点惊出声来。
“谁?”
街头传来一众巡逻人的叫声,猎狗就朝着墙上大叫。
那几个巡逻人听见喘息声,一阵阵从高墙上传来,都不好意思地走了。
溪边,雾霾,沙漠里找不到水气这么足的地方,但凡是,过了就物极必反。
“你都看到了什么?”
独眼刀客,段捕头一把横刀,挡住了辛里的去路。
“段捕头。”
“阁下将向何去?”
“北方。”
“此地不宜久留。”
当梅林中传来高家两兄弟的声音时,段捕头扔下一句话,一闪身便无影无踪了。
“抓住他!”
高人冲在前面,高杰不甘落后,口里叫着。
辛里一看,高家两兄弟带着崆峒一派高手,四面围了上来。他现在也有战斗经验,根本不惧怕。
辛里以快打快,像砍瓜切菜一般,所到之处,众人倒下一片。对方也趁人多势众,倒下一片又来一群,进行车轮战。
辛里不想与之纠缠,忙着脱身,一个纵身,在梅林剑舞起一个剑花,梅花飘飘。
每一朵花瓣,都是飘向敌人的兵刃。
正直一众人看不清敌人之际,辛里斜刺里杀出,此时一个老头眼疾手快,铁掌向辛里拍来,辛里一个回旋刺,一剑便要了老头的咽喉,老头在血泊里也没了挣扎。
一个女人一瞧,道一句:“夫君!”便向辛里飞将而来,似乎要玉石俱焚,她用胸膛接辛里的剑,鲜血直流,辛里大感不妙,一剑已经插进他的右肩。
辛里手里一阵麻木,剑就脱了手。
躲在人群的高家兄弟见已得逞,便冲向前来。
“我的。”
两兄弟倒是很默契,但似乎在抢似的。
剑如雨般袭来,辛里冷哼一声,地上几个打滚,滚到潭水里去了。
鲜血浸染了溪水,溪面上已经结冰,冷得刺骨。
高家两兄弟见这个仇人沦落于此,他已经败无可败了,争着来抢,都想立功——武林传言,谁杀得“竹剑辛里”,谁便是醒娘的女婿。醒娘的女儿,是貌美如花的梦雪。
“怎么可......”
“能”字在冷空气里凝结成冰,两兄弟的咽喉插入一块冰,刀一样锋利的冰。热血也结成冰了。
辛里在水中慢慢站起,众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退下。”
人群里走来一个面色沧桑的老人,脸上带着无尽的悲伤。
“掌门!”
来人正是高彦松,崆峒派掌门人。
四个人抱起高家两兄弟,高彦松一句话也没说,就跟着走了回去。
辛里道:“我杀了你儿子。”
高彦松仍然一眼不发,继续走远了。
“杀了他,为少主报仇雪恨。”
辛里被囚禁在一堆柴扉里,和一只老黄狗一起。
他坐的地方应该是老黄狗的茅厕,因为他就躺在狗粪上,那只黄狗吃饱了,对他“嘶嘶”地叫着。
狗没有拴,辛里却被铁链拴着。
辛里想自嘲一下,但全身疲软,顾不上那许多,继续躺狗粪堆里就沉沉地睡过去。
“高兄,此人就交由你处理了,为侄儿报仇,还是大局为重,全依你。”
“石尊主,我听你的。”
“你我不必要这般客气。”
石尊主戴着铁帽子,只有两只眼睛露出来,此时他在一张貂皮椅子上躺着,身前的炉火烧得通明。
萧暮雨、松井一郎、高彦松、段捕头等一众人都在大厅里坐着。
“既是如此,那便杀了他。”
“石尊主,是我教子无方,怨不得别人,就此罢了。”
高彦松站起来,施一礼,道。
“好,好,我心甚慰啊,即使如此,那便依了你。”
顿一顿,石尊主又对左右道:“石昊呢?没见他人。”
一个大汉禀报道:“少主去王夫人府上了。”
“逆子。”
石尊主道一声,然后自顾自走进了内堂。
“各位还有事?”
从内堂传出石尊主的声音,这声音只有戴着头盔,才能发出这种声音。
众人都散尽了,内堂就传来女人的嬉戏声,过不多久,就传出了喘息声。
“你好那么年轻。”
“我当然那么年轻。”
“你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不会,为了我们的女儿,我也不会。”
一切尘埃落定了,黑夜袭来。北风是吹不尽的,若北风和雪是金银财宝,那这片孤镇的任何人都是富甲一方的财主。
只可惜,这些都不是财富,只是让人厌烦的饥寒罢了。
辛里现在厌烦极了这种天气,饥饿,雪是填不饱肚子的,只有想起雪儿,才让他想起活下去是一件必须要执行的事情。
于是他跟狗抢饭吃,吃狗饭,狗饭其实也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只是被人定义为狗饭了而已,它依然有营养。
辛里的力气渐渐恢复了,身上的刀伤有些隐隐作痛以外,别无他恙。
“你快走,有人要杀你?”
“石尊主?”
“不,石尊主的儿子,石昊。”
“为什么?”
“他想利用阿飞,铲除石尊主。”
“我师傅不会出山的。”
“你师娘会啊。”
段捕头把辛里带出不久,石昊就带着一群人闯入柴房。
“人呢?”
石昊望着地上两截铁链,暴跳如雷。
“刚刚还在啊。”一个青衣瘦子尖声尖气地道。
“追!”
火光通天,直往梅林深处而来。
“你为什么救我?”
辛里还是停下脚步问道。
“此间缘由一言难尽,日后详说。”
辛里走了,走到梅林尽头,段捕头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只要记住,我们是朋友。”
“段捕头,你干的好事吧?”
“少主,出什么事了?”
“装,继续装。”石昊左右望了望,“拿下!”
众人举着火把,一通喊杀里把段捕头围住了。
段捕头面不改色,再多的人在他眼里,都会少一半的,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
“放肆,退下。”
火光之中,一美颜的少妇款款而来,众人就给他让了一条道路来。
“夫人!”
众人都高声呼喊王彩依。
“娘......”
石昊没说完一句话,王彩依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道:“烂泥。”
“段捕头,我知道是你放了辛里,我不怪你,你走吧。”
王彩依佛一佛衣袖,踏雪而去。
“夫人。”
段捕头追上王彩依,:“夫人若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定当效犬马之劳。”
王夫人转过身,一脸平淡,微微弯下腰,行一礼,道:“如此,就感谢段捕头了。”
“那个妖精就会收买人心。”
醒娘一脸满足,依偎在男人怀里,事情办完,男人就戴上了头盔。
“你也是妖精啊。”
“我能和她比就好了。”
“你比她强。”
“譬如?”
“你坐拥梦氏基业,她,半老徐娘一个,天和地的差距。”
“梦氏还有梦大爷啊。”
“他?他就一个给咱看家护院的。”
男人不屑地大笑起来。
“也是哦。”
“咱们强强联手,这武林,早晚是我们的。”
“阿飞......是个棘手的问题。”
“梦雪......”
“你想都别想。”
男人还是打断了他,良久,男人才悠悠地出口气,道:“好吧。”
灯熄灭了,整个小镇都在夜里浸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