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上是雪,假山后面有一个不宜发现的柴扉,因为柴扉也是白色的,这里又人迹罕至。
醒娘,一个比梦娇更妖娆的女人,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是妖娆的,年岁只在他的身上留下魅惑。
若你觉得这样的女人只有魅惑,那你肯定会吃尽苦头。
因为,除了魅惑,才智才是她的杀手锏。
醒娘是和梦二爷拜堂的结发夫妇,但那是梦二爷正光芒万丈,事业武功都是巅峰,现在的他,屈尊在梦大爷的门前,一条哈腰的犬。
所以,醒娘根本就没有回到梦二爷身边,这样的女人,结不结婚对她都是一样的;她就在石尊主雄才武略的怀抱里享受着春秋。
娇柔的她今天来这个僻静的地方,是有目的的。
她要来见她的老情人,也或许说是一个共度过春宵的男人。对她而言,不一定是情人才可以共度春宵的,只要有利益。
这样的生意,她已经从事了二、三十年之久。
她对自己很自信,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失手过。何况,今天的客人是个熟人,他的肠子有多长,心眼有几个,她都了如指掌。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虽然她都把他忘了,但是,当他带着重大利益来的时候,她不得不重操旧业,她甚至一下就想起了他的种种特性。
总之,她很有把握。
女人,只要有自信,就能办到很多事情,尤其是她这样的女人。
幽静的后院小径很远,也很曲折,她都走得累了。
青松,翠绿的青松,盖上积雪一片,山中的风更是刺骨。
进得山洞,几个警卫把火守候。
“醒娘!”
很显然都是轻车熟路。
“你还是没变。”
马疯子披头散发,这妆容,就跟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样,形如其名。
“马相公说笑了,奴家自是没变了。”
她妖娆地在地窖里婀娜,像地狱里来了天使。
天使温热的柔软,令马疯子痴狂。
“可惜,你还是老了。”
“马相公,这样说奴家可要伤心了。”
“据说,夫人的女儿那才武林一美。”
“小姑娘,那伺候得了爷呢。”
温柔的梦,不是随时都有点,马疯子就是这样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当醒娘得意地走出这个山洞是,她的脸上笑出了一朵大红花。
醒娘就是这样的实力,他出手,且有落空。
醒娘走后,山洞里就撤出了人,他们还抬来了一具尸身。
马疯子死了,带着满足地笑。
“留下!”
松下一人阻拦了醒娘,近得一看,原来是被林浪废掉一只臂膀的独眼刀客段捕头。
“你个废人,走开。”
醒娘喝道。
段捕头一把抓过醒娘,粗鲁地道:“藏宝图在哪儿?”
“在我这儿!”
身后传来风声,一个青衣男人已如一阵风,飘飘落地。
潇暮雨。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新铁链,展开要攻的姿势。劲风吹落松叶上的雪,瑟瑟而下。
“萧舵主,你可真会反复。”
段捕头说着,便向潇暮雨攻来,原来他的左手更快,更准,更有力。
刀刀致命,一刀强过一刀,旋环着,如一刀旋风,潇暮雨懊恼,早知就在他背后偷袭了。
铁链缠在刀上,越旋转越短,近得身来,“波”的一声,铁链碎成数截,潇暮雨的右手臂也被其砍了去,鲜血撒在松树上,格外鲜艳。
潇暮雨吃痛,“啊”的一声滚下山谷。
山下传来喊杀声,段捕头一看,原来是萧家人丁到了,这也是金钱帮最大的一个分舵,江湖人称“萧家帮”。带头的是一个憨厚的老者。
段捕头定睛一看,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醒娘肉铺包子店的管家,他叫萧牧云。正是潇暮雨的堂兄。
这萧牧云也是功夫了得,几十年的拨算盘、抹桌子,已经让他练就一身武艺,世间万物,皆是他的武器。此时的他,解下腰带,如蛇行一般向段捕头道咽喉上缠来。
段捕头一瞧,此间人至少有一二百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刷刷虚砍几刀,一个纵身,便消失在山谷。
“糊涂!”
醒娘气得胸前一起一伏的。
“主人,老奴来迟了。”
“谁叫你来的?”
“二爷。”
“糊涂,你真是糊涂到顶。”
苍老的萧牧云呆在远地,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尊主,醒娘到了。”
在金钱帮总部,大大墙上写着一个“忍”字,下面是一张貂皮大椅。
石尊主就躺在哪里,火炉里烧着火红的炭火。
一个东瀛人上前禀报。
“马疯子的尸身运到了吗?”
还没来人禀报,醒娘就急匆匆的赶来,道:“我们中计了!”
石尊主“霍”的一声坐起来,急忙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另一个东瀛人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尊主,马疯子的尸身被抢了。”
“什么?”
石尊主勃然大怒。
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半晌才问道:“是梦二爷还是那个贱女人?”
“辛里。”
“辛里?”
“是的,他趁我们和梦二爷的人交手之际,抢走了马疯子的尸体。”
“给我追回来,快,快!”
石尊主几乎要叫破嗓子了。
“是!”
金钱帮倾巢而出,只为找回一具尸身。
青山松林,炊烟袅袅。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段捕头脸上也被烟熏得深深浅浅,一边吃着一块鸡肉,一边道。
辛里喝着一壶酒。
“金钱帮、梦家、东瀛人都不是善茬,看得见不怕,看不见的才可怕。”
段捕头问道:“你怕了?”
辛里悠悠地道:“可能吧。”
然后转过声,开玩笑似地道:“段兄在府衙当差,一年也就挣那点,柴米油盐都糊不了吧,干脆把财宝分了?”
段捕头也笑道:“分。”
辛里忧心忡忡,道;“此去,路漫漫,望段兄多保重。”
两人分别在这幽幽山谷之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没有怆然,也无涕下,只有一路顺风的祝福。
有些友谊的天长地久,该如这岩石般坚硬,如这青松般长青。
辛里只知道他叫独眼刀客,又叫段捕头,但他真名,他都不知道。
但是,有些信任,是不在于你对他了解多少的。大多数时候,越是了解的人越信不过。辛里觉得,一个有家国情怀的人是错不了的,段捕头就有家国情怀。
只是,有传言说,若干日后,京城出了一个首富姓段。江南、洛阳都陆续出现了姓段的富人。
后来,大家觉得姓段的都可能是富人,并为那些姓段而积贫的人感到诧异。
只是武林中对辛里的追杀,就从未停止过。
这已经是弟十九波了。
前面的十八次追杀,辛里都侥幸死里逃生。
不知这一次,他的运气如何。
总之,他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酒楼,是繁华的酒楼,西北很少有这样繁华的酒楼。
这一天,也下着雪。
即使他已经逃出了马鞍镇,雪,还是如影随形。
若是梦雪,那就好了,他这样想她的时候,她就出现了!
他每天都在想她,他甚至有些后悔与她的父亲为敌。
他本可以在她身边的,但她还是没有怪他。
那天,他和她告别时,她的眼里满满的眼泪,他的心都要碎了。
梦雪!
梦雪出现了,真当他想她的这一个时刻。
只是,她是被绑着的,刀就夹在她的脖子上面。
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梦二爷!
“梦二爷,我一直敬你是条好汉。”
梦二爷似乎不以为意,道:“老夫已过了贪图虚名的年纪。”
梦雪一脸的生无可恋,直到看到辛里,才像活过来,眼中有了光,她已经憔悴不堪了。
“辛里小子,咱们做个交换,交出藏宝图,从此跟雪儿双宿双飞,老夫绝不干涉。”
梦雪叫道:“辛里哥哥,你快走,别管我。”
“住嘴。”
梦二爷塞住了她的嘴。
“好,我跟你换。”
辛里大踏步走向众人。
“站住。”梦二爷面目狰狞,像着了魔,又道:“辛里小子,刀剑无眼。”
辛里大惊,动也不敢再动分毫。道:“梦二爷,雪儿可是你女儿啊,放了她,我听你的。”
梦二爷哈哈大笑,道:“我的女儿,那个贱女人四处淫荡,指不定是谁的野种。”
辛里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道:“藏宝图被段捕头带回京师了,现在应该已经在皇帝手上了。”
梦二爷这时五雷轰顶般,面色沉了下来,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低声道:“真的?”
辛里道:“千真万确。”
梦二爷万念俱灰,眼神如死灰一般。吼叫道:“为什么啊,人人都与我作对?”
然后转向辛里,道:“既然如此,那就毁灭吧。”
一剑就往雪儿头上砍去。
梦家十三剑!
飞刀划过酒楼,划过天际,“波”的一声,梦二爷的剑就掉在地上,一把飞刀击落了他的剑!
“好快的飞刀!”
酒楼里的人都怔住了,刚刚还是喧哗的,指指点点,臭骂梦二爷“畜牲”的人,现已经安静下来。
酒楼里传来了轮毂在地上滑动声音。
林浪和阿青!
梦雪扑进辛里怀里,眼泪瑟瑟地掉下来。
“别哭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
“真的。”
她更加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喃喃道:“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一无所有了!”
“你不是有我吗?”
辛里紧紧地拥抱着他,他的心已经融化了,眼泪在他的眼里打转。
此时,在众人都谩骂里,梦二爷一众人逃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