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的高长庚带着通红的眼睛到了三杯醉酒馆,当着宁家父女和苗飘红的面推掉了送信的事。
他的藉口竟然就是自己母亲生病了,不能离开,他只有这个藉口,因为在他刚出门的时候梁劲松过来告诉他,昨夜发生的采花贼之事官府要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全城恐慌,只能暗中调查。
他看见梁劲松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便知道梁劲松好事已成,免不了取笑一番,但却给梁劲松反杀,一句话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有本事的话你就带一个女人回家过夜”,这就是梁劲松说的话。
这戳中他的死穴,因为他说过一旦带女人回家过夜,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他怎么带?
他只有灰溜溜的出门。
宁家父女和苗飘红虽然失望,但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作罢。
高长庚看到宁采儿那副失望样子,几乎心软,但想到要助梁劲松一臂之力,找出采花案的幕后元凶,还江城百姓一个安宁,唯有硬下心肠。
他回家后向高大娘说了,就回房蒙头大睡。
高大娘似乎早就知道儿子一定会编这个藉口,因此早做准备,在厨房里熬药,以防苗飘红不死心来登门看个真假。
今天的江城,有哪一个人不晓得昨天高长庚的事,在神秘的海棠房和三杯醉酒馆新来的一位绝色佳人弹得一手好琴的宁采儿姑娘相会,一个弹琴一个吟唱诗仙李白的经典诗歌侠客行。
昨夜有很多名流绅士达官贵人连夜派人来相约见一见宁采儿,这给了苗飘红一个难题,不照办的后果就是得罪了权贵,得罪权贵的后果就有可能关门大吉,纵使三杯醉不会有事情发生,她这个当东主的也会有事情发生。
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可是放置于四海皆准的真理,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三杯醉酒馆根本开不下去。
但是宁采儿不是她三杯醉酒馆的人,她不可能要求宁采儿出来抛头露面接待客人的,怎么办呢?
她连夜和宁家父女商量,所幸宁家父女通情达理,接纳她的意见,让宁采儿在海棠房见客表演才艺一段时间。
那些富豪权贵得到她的答复,后天宁采儿在海棠房献技,但每天只接待三个人,采取预约形式,每次表演才艺一个时辰,每次收费一百两,酒菜另计。
她以为如此高的门槛可以吓退很多人,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然有很多人预约,她只能根据官位和名望的高低进行排序,安排时间。
不知什么原因,高长庚这两天没有在三杯醉酒馆出现过。
宁采儿接待客人展现才艺的时间终于到了,早场安排在巳时,午场安排在未时,晚场安排在戌时。
入夜之后,三杯醉酒馆就更加热闹,大厅座无虚席,包房也是爆满,早早就挂出酒馆客满明天请早的告示牌竖在大门口。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贪图美色的,很多人是冲着这里的美酒而来的,所以在大厅喝酒的基本上是冲着喝酒而来。
一个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手执折扇带着六个健壮大汉昂首阔步走进了衣香鬓影的三杯醉酒馆。
苗飘红正在柜台里忙着。
他一进来,便直接到柜台,敲一敲柜面。
忙着的苗飘红立即抬起头来:“公子,有何事?”
年轻公子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纸片,递给苗飘红:“本公子是来赴预约的。”
他的声音有点特别,好像故意卡着嗓门说话,给人一种不男不女的感觉。
苗飘红一愣,接过纸片,仔细打量他一下,说道:“这是本酒馆给知府大人的预约书,敢问公子一声尊姓大名?”
那年轻男人说道:“本公子姓何。”
苗飘红看一看他后面。
何公子说道:“听说到这里来的人无论年纪多大级别多高都叫你一声红姐,本公子也就随俗了,红姐看什么呢?”
苗飘红说道:“是各位官老爷赏这个脸面而已,我小小一个民女,岂敢僭越,怎么不见知府大人的?”
何公子说道:“大人要忙着处理公务,无暇抽身来风花雪月一下,刚巧家父和知府大人是世交,我正好想来闻名遐迩的三杯醉酒馆看一看,开开眼界,故此大人把预约书给了我,有问题吗?”
苗飘红笑着:“没问题,就何公子一个来吗?”
何公子说道:“就我一个来见识一下宁姑娘的才艺,这六个人是我的保镖,本公子本想叫他们守在大门外的,可这六个壮汉就像大树一样杵在门外,太碍眼了,有伤雅观,因此等一下他们守在海棠房外,这允许吧?”
苗飘红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可以的,公子的安全才为最重要。”
何公子说道:“劳烦红姐带路。”
能在知府大人手里拿过预约书的出门还带着保镖的非富即贵,身份绝不简单,苗飘红当然不敢怠慢,走出柜台:“何公子,请随我来。”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何公子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何公子说道:“何以见得?”
苗飘红笑道:“因为何公子太面生了,在我的印象中,没有见过你曾在三杯醉酒馆出现过。”
何公子惊讶不已:“在你这里喝酒的人何其多,几年下来,没有上千过万也有上百过千,这么多客人你都记得住是谁吗?”
苗飘红摇头:“何公子过奖了,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何公子说道:“红姐谦虚了,本公子有兴趣听听。”
苗飘红说道:“虽然江城有头有脸的人我不认识全部,但也差不多,可我却没有见过何公子,能够在知府大人手里拿过预约书的人必然身份尊贵,否则拿不到的,这就是是何公子一定出身名门。”
何公子说道:“说得有点道理,但不许我曾经来过混杂在人群里吗?”
苗飘红说道:“如果你是常客,那些打酒送菜的姐妹一定会跟你打招呼的,可她们一个都没有,这就是说你不是普通常客,所以我认定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何公子点头:“红姐的分析挺到位的,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但本公子还真是曾经来过你这里喝过一次酒,不过你不会有印象的了,如果我和他们在一起,你一定就会有印象。”
苗飘红皱一皱眉头:“是吗?”
何公子说道:“这不怪你,别想了,想也没用。”
苗飘红一脸困惑,努力在记忆里翻寻,但一无所获,暗叹一口气:“唉,算了,不想了。”
她带着何公子到了海棠房外的院落,说道:“何公子,到了。”
何公子一挥手,六个健汉守在了院落外。
房里传出宁采儿温柔娇脆的声音:“是红姐吗?”
苗飘红说道:“是的,预约的客人到了,何公子,请。”
两人进到灯火通明的海棠房。
宁采儿急忙迎上来施礼:“红姐。”
苗飘红说道:“采儿,这位是从秦知府那里来的何公子;何公子,这位就是宁采儿姑娘。”
宁采儿连忙施礼道:“采儿见过何公子。”
何公子从进来一刻见到宁采儿,就发呆般看着宁采儿,听到宁采儿叫他,才从惊呆中醒过来,还礼说道:“宁姑娘休要多礼。”
苗飘红说道:“我去催促她们上酒菜,何公子,喝什么酒?”
何公子说道:“琼浆玉液酒。”
苗飘红说道:“好,我去安排,采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走了出去。
宁采儿说道:“何公子,请坐,何公子,就你一个人吗?”
她有点儿惊讶。
早场和午场的人都是三五成群而来,可这个何公子却一人而来,所谓独酒无味,自饮不欢,难道这个何公子喜欢这样冷清的场面?
何公子没有坐,低声地自言自语着:“果然是绝世美色,难怪高长庚那家伙要在她面前表演一边吟唱侠客行一边打什么王八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