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聂沛安忽地从椅子上弹起,他满脸通红,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别急,小聂,先坐下......”何主任不愧是办公室主任,胖得起褶的圆脸上仍然保持着职业微笑。
聂沛安缓缓坐下,脑子里还是懵懵的,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哟,好疼!看样子不是在做梦呀。
“小聂,你到公司有三年了吧?其实我们对你的工作能力,一直还是很认可的,这个事呢......也很突然,刚开始啊,我也不敢相信。”何主任接着说。
“但是……”何主任清了清嗓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看啊,公司董事会刚审议了联合NOB公司在高新区投资的事,怎么第二天纽约时报就刊登出来了呢?”
“我怎么知道?!”聂沛安又差点跳起来。
“这份董事会纪要的保密等级你是知道的,而纪要的初稿只有几位公司董事、我和你看过,你整理完以后,确定……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何主任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公司管理的基本要求和保密规定我非常清楚,怎么可能泄密!”聂沛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况且,你进公司时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哦。”何主任瞟了一眼窗旁坐着的一个陌生人,接着说“要不你再仔细想想?”
窗边那人翘着二郎腿,右手一直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检查胡子有没有剃干净。由于背着光,聂沛安看不清此人面孔,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感受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息。
“何主任,我看不用多说了!”窗旁的陌生人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差不多将窗户挡了一半。
“小聂,你在美国有亲戚或者朋友吗?”那人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盯聂沛安的眼睛。
这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皮肤虽然粗糙黝黑,但那副浓眉大眼,一看就是电影里正面人物的形象,只是一脸浓密粗黑的络腮胡,即使刮干净了,也让下巴和大半张脸变得黑漆漆的,难免让人联想起某个故事中的狠角色。
“哦,小聂,这是集团保安部的武处长。”何主任这时才介绍。
聂沛安身子一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他赶忙回答。
“5月11日董事会研究,5月12日《纽约时报》报道,5月13日美国纽约一个叫Mason的人给你中国银行外币卡汇来1500美元,这个怎么解释?”武处长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说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中行外币卡?1500美元?”聂沛安如五雷轰顶。
“要不要我把卡号给你报一下?”武处长冷冷地补上一句。
“好像……是有这张卡,不过……那是几年前帮银行朋友完成发卡任务办理的,一直都没用过,连这张卡放在哪儿,我自己都忘了!”聂沛安急忙解释。
“那……1500美元,也是人家汇错了?”何主任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至于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甚至是什么时候走出何主任办公室,聂沛安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是记得最后签了一份《承诺书》,承诺离岗配合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前,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成都。
聂沛安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没有任何背景的他,好不容易花了两年时间通过层层面试被公司录取,本以为自己进了这么个上市公司,也算捧上了铁饭碗,没想到饭碗都没端热乎,就遇上这无妄之灾。凭着计算机专业出身,聂沛安在公司办公室负责维护管理办公设备和信息档案管理,和同事们相处融洽,平时公司领导对他也算客气,虽然时常加班,但他还是非常满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旱涝保收而且没有什么压力。按照他自己的职业规划,是打算安安心心干到退休的,甚至他还盘算过,说不定熬到什么时候还能混上个部门负责人。
平时聂沛安都是倒头就睡,早上闹钟不响三次根本起不了床。这下可好,公司让他离岗待查,不用挤早高峰地铁打卡上班,终于有了睡到自然醒的机会,他却失眠了。
“是不是该去买张彩票?”,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想这么诡异的事都能让他碰上,这该是什么狗屎运气。
他闭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地把三大姑七大姨、甚至隔三代的亲戚以及从小学到大学还有印象的同学朋友挨个捋了一遍,确认其中没有一个在美国的。不对呀,就算是有熟人在美国,也不可能不打招呼突然给汇美元过来啊!
聂沛安脑子里像是在搅着一锅粘稠的浆糊,越搅越累,整个人昏沉沉的,却睡不着。
“布谷……布谷……”手机突然响起来,这是聂沛安给QQ信息设置的消息铃声。他拿起手机,见一个陌生的头像一闪一闪,再看看时间,凌晨三点。
“大半夜的,谁啊?”聂沛安正好睡不着,倒是有些好奇了。
“您好,聂先生,我是你好朋友的学生,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和您面谈,您看方便约个时间吗?”一个美女头像发来一条信息。
“真是撞鬼了!我的朋友都有学生了?我很老了吗?你们这些骗子能不能专业一点?”聂沛安一肚子气。
“您可能误会了,我真的是您朋友瓦列里的学生!”
“我不认识什么瓦列里!最近心情不好,别来惹我,换个人骗去吧!”聂沛安打完字,又连发了三个“去死”的表情。
“对不起,我的老师瓦列里有个中文网名叫大鹅,这个名字您可能要熟悉些。”
大鹅?!
聂沛安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变得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