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鹅的学生?大鹅现在哪里?”聂沛安连忙问。
“是的,您想起来啦,一言难尽,我们明天见面聊,好吗?”对方发来一个妩媚的微笑表情。
聂沛安点击对方头像放大看,是一个穿着白色网球裙的女孩,不是那种网上随处可见的人造美女,就是个普通女学生的样子,嘴角那一抹真诚自然的笑容,充满活力,让人过目难忘。
这种照片在图片素材库里可是一大堆,聂沛安自嘲着,心里却隐隐冒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好吧……你真是大鹅的学生啊?你在哪里?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什么时间?”聂沛安打出一连串问号,心想对方要真是骗子,自己这么爽快就答应见面,是不是有点太弱智了。
“谢谢您!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人民公园鹤鸣茶庄见面,好吗?”
“可以,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连鹤鸣茶庄都知道?”聂沛安心里的疑团多得快要把胸膛撑破了。
“这个嘛,明天见面告诉您……”对方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终于天亮了,聂沛安一骨碌翻身起床,看看闹钟七点半,下意识地要去准备早饭,刚起身忽然想起今天不用上班,于是又缓缓坐回床上。平时他必须在早上起床后20分钟内出门,否则就赶不上开往办公区的交通车。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听,是万金油的粗嗓门。万金油是聂沛安大学同宿舍好友万进勇的绰号,此人性格圆滑,好投机,自称“万事通”。
“昨天下午陪一朋友去你们公司附近办事,本想悄悄跑到你办公室吓你一跳,结果你同事说你生病了,在家休息。昨天太忙,晚上又喝翻了,今早才想起这事,我猜你也没什么大问题,不会是撒个谎想在家睡懒觉吧,哈哈哈!”万金油噼里啪啦说一通,像铁锅爆豆子一样。
“睡什么懒觉哦,我一晚上都没睡着!”聂沛安把昨天上午被盘问,半夜又遇神秘人QQ联系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万金油听。
“我勒个去!”万金油很难得地从头听完没插话,估计也是被惊到了。
“你这可是商业间谍加美女奇遇记的戏啊,可以拍电影啦!”,万金油毕竟长期在社会上混,吃惊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日戏谑的口吻。
“商业间谍的事,有点意思,至于QQ美女嘛,建议你不要去赴约。据我的经验,这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酒托什么的,你就别做美梦啦。”
“什么酒托,人家约在鹤鸣茶庄…”聂沛安反驳道。
“现在也有美女做茶托哈,要小心哦。”
“得了吧,茶托会约到人民公园啊?”
“反正这事太蹊跷…你别想什么好事…这样,晚上老地方麻辣烫,我有酒,你来讲故事,我要是猜对了你买单,猜错了我请客,哈哈哈。”万金油最喜欢的,就是找各种理由吃饭喝酒,从大学时就这样,那时都穷,几个人在学校小卖部,一根烤肠一瓶啤酒坐一晚上吹牛是常有的事。
“好好好,晚上慢慢摆,不要耽搁我去见美女。”聂沛安心情不佳,说完挂了电话。
早上九点的鹤鸣茶庄,人还不算多,只有三五个老茶客占据了湖边的好位置,喝着早茶。
一夜未眠头昏脑胀的聂沛安,怀揣着无数问号,跌跌撞撞地来到鹤鸣茶庄标志性的巨大茶壶雕塑旁。
“聂先生!我在这边…”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聂沛安循声望去,见一位着牛仔短裤白色体恤的女孩正在向自己招手。他有些迟疑,走近一看,还真是昨晚神秘QQ头像图片里的那个女孩。
“你认识我?”聂沛安看着女孩问。这女孩眉清目秀,未施粉黛一脸清纯,虽然很难说出眼睛鼻子嘴巴到底哪里好看,但五官匀称顺眼,不像浓妆艳抹的明星脸拒人千里之外,而如似曾相识的邻家女孩,看着亲切舒服。
“不是刚认识您吗…”女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早上本来人不多,今天又是工作日,来的都是老人,你一出现,我就猜着是您啦,聂先生”。
“哦…不知您贵姓?”聂沛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嗨,我们是不是有点像两个老头在打招呼啊,哈哈哈。”女孩笑声像一串风铃在摇曳。
“啊…是是是…”聂沛安也觉得有些尴尬,“你别用”您”称呼我,也别叫我聂先生了,听着起码老了几十岁”。
“好啊,我是按照中式尊称称呼。你要觉得别扭的话,那我就按我们美式称呼,直接叫你沛安啰”,女孩说着伸出手,“叫我莎莉好啦!”
聂沛安见女孩伸过手来,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慌张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女孩的指尖,绵软温润的触感让他心跳有些加速,额头微微冒出汗来。
“两位喝什么茶?”服务生的大嗓门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我…来碗花毛峰,你呢?莎莉…”聂沛安说完就后悔了,暗骂自己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应该先请女士点茶的嘛。
“和你一样吧。”莎莉似乎一点不介意,只是好奇地盯着服务生手中造型独特的长嘴铜茶壶。
“好嘞…花毛峰两碗!”服务生像唱戏一样拉长音调,高声唱着,一转身将两碗茶放在桌面,同时将约莫一米长的茶壶嘴对准茶碗。一股白亮的开水稳稳地冲入茶碗,雪白的茉莉花瓣在绿茶上旋转飞舞,清新的茶香和着茉莉花香升腾而起,待茶水刚到碗沿,服务生将壶嘴一挑,稳稳地收住,一滴水都没有溅到桌面,只留下茶碗里茶叶与花瓣的舞蹈还在继续。
“哇,好厉害!”莎莉拍手赞叹。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聂沛安看着莎莉可爱的表情,忍不住问。
“是啊,我第一次来中国…”
“那你才厉害嘛,第一次就知道来鹤鸣茶庄喝茶。”聂沛安打趣道。
“对了,还是说大鹅的事吧,大鹅到底在哪儿?你是他学生?他让你来找我吗?是有什么急事吗?”聂沛安忍不住把闷了一晚上的问题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是瓦列里在艾特研究院的学生,哦,瓦列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大鹅,好吧,我们还是称他大鹅好了。”
“具体点说,大鹅是2007年被聘为艾特研究院人工智能首席科学家,我是2009年斯坦福大学毕业后成为他的助手,在研究院,都称助手为学生或实习生。”此时的莎莉,像是变了一个人,从不懂世事的邻家女孩变成了一个思维缜密的谈判对手。
“太好了!我就说嘛,大鹅一定会成功的!但他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呢?你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我要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害得我以为他寻了短见,这件事让我自责内疚了好几年…”聂沛安听到这话,激动得差点将手中的盖碗茶打翻,那片在他心里笼罩数年的阴云忽地散开,让他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这个…现在恐怕很难”,莎莉表情有些凝重,“大鹅为什么没联系你,我确实不清楚,你知道,他是一个卓越的科学家,但也是…是一个难以琢磨的怪人。其实,并非是他让我来找你…而是,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