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战中我被击中,飞机失去平衡,向地面栽去。
我还来不及祷告,就在轰的一声后,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满稻草的木床上。
漏光的屋顶投下几缕阳光,窗外是满眼的翠绿,一种不知名的鸟儿在外面婉转地鸣唱。
这是到天堂了吗?
我问自己。”
“我做了个深呼吸,夹杂着草木芳香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顿时让我精神一振。
我确信自己还活着。
在支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时,小腿传来一阵剧痛。
我看见左小腿一片血肉模糊,像是刚从绞肉机里拿出来一样。
疼痛和惊恐让我啊地叫出声来。
这时,一个小脑袋拨开门口的草帘子探进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马上退了出去。”
“不一会,一个中年农夫走进屋来,看得出,他也有些害怕。
农夫怯怯地将一张手帕递给我,然后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字。
我一看,原来是刚到中国时,队长分发给每个人的那张绣花手绢。
手绢上面绣了一只长着翅膀的飞虎,还绣了“美国空军志愿队”“朋友”几个中国字,右下角绣着我的英文名。
当时队长说,遇到语言不通需要帮助时,可以展示给中国百姓看。
我很喜欢这张手绢,一直将它放在上衣口袋中。”
“我冲着农夫点点头,表示确认。
他这才放了心,对我笑一笑,将一碗红薯饭递给我。
那是我这一生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天。
我狼吞虎咽地将那碗红薯饭倒进肚子后,才发现一个几岁的小姑娘,一直瞪着大眼睛在看着。
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头上竖着扎的小辫子,像一束绽放的礼花。”
“小姑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手上拎着一个竹筒。
她从竹筒中捞出一层层半透明的纸,小心翼翼地敷在我受伤的小腿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我的疼痛有了一些缓解。”
“仙娘子乖乖儿,
翅膀快点张开,
我给你喂藤藤儿,
你帮我医蚊蚊儿。”
罗伯特哼起了一首童谣。
“这是那个小姑娘,一边给我敷药,一边哼唱的童谣。
从那时起,我就留在了这个山村,直到二战结束才回到美国。
后来才知道,我的飞机坠毁在青城后山。
由于原始森林的缓冲,我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保住了性命。
那位小姑娘的父亲进山采药发现了我,悄悄将我背回家中。
他们家,就在一个叫蓬莱村的山村里。”
“小姑娘给我敷的药,就是仙鹤水母。
在蓬莱村边,有一口千年深潭,叫望星潭,仙鹤水母就生长在里面。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种水母是一种被认为早已灭绝的远古淡水水母,身体可以发出彩色的荧光。
深夜时,一群群仙鹤水母在潭中起舞,点点荧光在深潭中闪烁,像夜空中的群星。
这可能就是,望星潭得名的原因吧。”
“最为神奇的是,在没有使用任何药物的情况下,连续敷了一段时间的仙鹤水母,我的小腿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
除了骨折的地方留下一点后遗症,肌肉皮肤完全愈合,甚至连伤疤也没有留下。”
罗伯特将手杖杵了杵地,兴奋地说。
他现在走路有一点跛,原来是当年负伤的原因。
“这种仙鹤水母非常胆小,稍微受到惊吓,就会躲藏起来,几天也不露面。
但它们特别喜欢一种植物的红色汁液,这种植物村民们称为登天藤。
那小姑娘总是先去采集登天藤,然后将登天藤放在望星潭中。
等到仙鹤水母吸附在藤上,再将藤拉出水面,将上面的仙鹤水母放在竹筒中,带回家给我敷在伤口上。
平时,村里的小孩被蚊虫叮咬,或者大人干农活手脚受伤,他们也会用仙鹤水母来敷伤口,很快就能痊愈。”
“仙娘子乖乖儿,
翅膀快点张开,
我给你喂藤藤儿,
你帮我医蚊蚊儿。”
罗伯特竟然又用四川话哼起了童谣,他说:
“村里小孩都称仙鹤水母为仙娘子,是不是特别形象啊。”
“后来,我带了些仙鹤水母回美国。
研究后发现,它们能够治愈伤口,是因为体内合成了一种我们称为P素的特殊物质。
这种物质不仅能促进细胞分裂更新,而且可以延长DNA端粒。
在PF基金会得到这个重大研究成果后,我应兰顿伯爵邀请,加入了PF基金会。”
“PF基金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成功地实现了在美国对仙鹤水母的养殖,保障了提取P素的原料供应。
但有一个难题一直未能攻克。
那就是养殖仙鹤水母的水源问题。
我们做了无数次尝试,发现除了望星潭的潭水,其他任何水源养殖的仙鹤水母,都无法合成P素。
原因应该是仙鹤水母体内P素的合成,必须要用到望星潭水中的某些特殊元素。”
“我们对仙鹤水母的研究持续了几十年。
由于样本有限,前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促进人体细胞再生这个方向。
后来,研究取得重大突破。
在发现仙鹤水母体内P素能够延长DNA端粒后,才开始大规模养殖仙鹤水母。
而这时正逢中美建交,两国关系的改善,让我们终于可以得到大量的水源保证。”
“水源保证?”
“是的,我们在蓬莱村投资兴建了一个望星山泉水厂。
产品是桶装的望星潭水,全部出口到美国,唯一客户就是PF基金会。
当然,这样一来,村民们就多了一个增加收入的渠道,也是好事。”
“1979年,中美建交后,我第一时间回到蓬莱村,但一切都变了。
当年救我的农夫一家早已不知去向,连他家的房屋也找不见了。
最为遗憾的是:
据村里老人讲,望星潭中,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仙鹤水母。”
罗伯特的脸色黯淡下来。
“幸好,望星潭还在,所以我们立即在那里投资建起山泉水厂。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中美建交后到四川投资的第一家美国企业。
但是没想到…
2008年一场大地震后,望星潭一夜之间干涸,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我们再也无法获得望星潭水来养殖更多的仙鹤水母。
从那个时候起,PF基金会启动一号研究项目,寻求人工合成P素的技术。
此项研究任务的关键,就是需要精确分析,描绘出P素的微观结构。
特别是,要计算出P素活性物质分布于微观结构的哪些位置。
这一切,都需要非常强大的算力支撑。
在没有解锁量子算法之前,我们预计大约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得出结果。
现在,完全可以乐观估计。
一周时间,应该就可以解决。”
罗伯特将桌上的九星金轴拿起,递给聂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