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斑驳的色块构成的天空下,无数生物在这片看不到边际的大平原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仿佛这里是一片安详宁静的乐园。
祁正看着那片乱石和灌木丛生的地面,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他曾经在这里和钟同救下了一只濒死的双尾灵猫,还把那只小小的双尾灵猫豢养起来了。
祁正看着乱石堆中间那片空地。哪里还能能看见一点白色的骨头,骨骼的形状还算得上是完整,隔得老远都能看出来是一只小动物的形状。
祁正怀里的黑色小猫突然喵呜一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步履有些蹒跚地跑向那具尸骨。
祁正没抓住咖啡,一个不留神就让那只黑色的小猫派出去老远。祁正也不管周围还有没有蛰伏着的生物了,急忙一个箭步跑到咖啡身后一把把小猫抄进了怀里。
“别乱跑,灵界本来就危险,上次你差点在这里丢了性命知不知道。”祁正嗔怪地敲着咖啡的额头,但还是抱着它走到了那具尸骨旁。
咖啡挨了一顿教训,只能乖巧的躺在祁正的怀里,只是在看到那具尸骨的时候会轻轻喵呜两声,听起来很是凄哀。
由于祁正抱的紧,咖啡想要出来也爬不出来,只能象征性的挣脱两下,表示自己想要下来。
祁正一愣,先是警惕地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才把咖啡放了下来。
咖啡几步跑到了尸骨跟前,轻轻地趴在了尸骨的胸口处;嘴里还不住的喵呜喵呜地喊着。
放下咖啡之后,祁正这才空下来仔细打量起了那具尸体的样子。
那具小猫的尸体已然完全的白骨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让骨骼上面原先附着着的肌肉消失殆尽了,只剩下隐约不完整的骨骼和几块看不出是什么的固体。
祁正凑过去,上下打量了几眼那副骨骼,试图从上面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
双尾灵猫的骨骼有些时候是可以作为一种仪式材料的,但是算不上什么很贵重的材料。双尾灵猫作为灵界食物链底端的生物,数量之庞大甚至令人难以想象,祁正光是来灵界之中随便逛一圈都会遇到不少,所以没必要为了这没一点可有可无的东西去讨咖啡的不开心。
不过如果双尾灵猫的身体里有什么孕育出来的特殊东西的话,那可能对祁正又有一些特殊的作用。
他绕着小猫的尸体转了一圈,从不同的方位观察了一下那只已经死去的大概是咖啡的伴侣的骨骸。由于咖啡很眷恋的依偎在骸骨的怀里,祁正也是好不容易才窥见其全貌。
骸骨仰天朝上,整只小猫的身体和两条后腿已经完全分离,其中一条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另一只则已经不止所踪,可能是已经被那个路过的掠食者给叼走了。
那块骸骨上面有很多处损伤,损伤很深,看起来不像是野兽能够造成的伤害,如果有很大概率也是狮虎熊这种大型生物才能造成的。
但是祁正很清楚,这周围并不存在什么大型肉食性生物,顶多有几只游荡的双头鬣狗或者是短尾狼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这些伤痕要么是他们再来这里的路上被某些体型极大的生物袭击导致的,另一种可能就是被某些不当人的非凡者虐待导致的。
祁正现在都记得清楚当时咖啡见到与【帷幕】相关的东西时反应是有多么剧烈。可见它当时被虐待的到底有多惨,以至于逃出生天之后对这方面的东西都已经形成了创伤后应激综合症了。
不过看伤痕,如果是那些【帷幕】的成员做的话,他们应该曾经用钝器击打过这些小家伙的胸腔和前肢,甚至还用鞭子抽打过这些小家伙的身体。
肋骨上面网状的裂纹和近乎断裂的骨头都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一场血与泪的记忆,但是控诉者已经死去太久,已经无法等来自己苦难被抚平的那一刻。
祁正伸手在咖啡的背上抚摸了两下,手指拨开它身上浓密的黑毛,一下又一下的触摸在下面已经不再光滑的肌肤上。
透过指尖传来的触感,祁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咖啡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或许是身上的伤疤让它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不愉快,咖啡虽然竭力控制着,但是还是能看到轮廓在轻轻地抖动着。
祁正闭上眼睛,有些不忍直视,手指从毛发间收回,随后重新落在了它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小猫的情绪。
那一道道突兀的触感让祁正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刚刚发现那些伤痕的那个夜晚。
当时的他第一次在给小家伙神猫的时候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仔细检查了它的身体才发现那些混蛋们为了更好的管制这些饲宠竟然用鞭子抽打它们。
小咖啡的背上有着数不清的伤痕,甚至有不少已经因为过度损伤而导致组织增生隆起成了一条条凸起的伤疤。
为了去掉那些组织,祁正倒是为它找了不少方法,最后还是请教了一下苗远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仪式。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苗远了,他作为智慧灵途的非凡者,自然积累了不少仪式,而且这里面肯定有几个是能够去除伤疤的。
苗远给祁正的那个是所有仪式里面效果最好的,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副作用,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效太慢了,祁正整整用了一个星期才堪堪把它身上的大部分伤疤消了下去,只剩下一点点原来比较深的伤疤。
祁正轻轻摸着咖啡的后背,安抚着小猫有些痛苦的情绪,伸手将它拦进了怀里。
“别怕别怕……我在这呢,不需要怕了。”
咖啡抖动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平息了几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颤抖了。
“还要在这里呆会吗?”
咖啡看看那堆白骨,良久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催促祁正让他把那根腿骨放回到了骸骨旁边。
“它是你的伴侣吗?”
小猫似乎有些疑惑这句话的含义,听完之后许久才摇摇头。
“那它是你的父母吗?”
咖啡一楞点点头然后又迅速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朋友,还是说是兄妹啊?”
咖啡听到兄妹的那一刻立刻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堆骸骨喵呜了两声。
原来是兄妹啊,怪不得咖啡会对它这么眷恋,大概他们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里相持着走了很远的距离吧。
祁正没有去打搅咖啡本就不多的和亲人相处的时间,在他们的身边放了几个火球之后便独自起身离开了这里。
……
祁正沿着来时的路走向那颗标志着自己家位置的无知者之树。
尖耸如高塔的无知者之树伴随着微弱的轻风摇动着枝丫,宛若海带的异形叶子相互摩擦,发出一种听起来就像是海浪的声音。
这也是祁正第一次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起了无知者之树的样子。
此刻他才发现,无知者之树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样没有任何的分支,相反那条粗长的主干上有着不少椭球状的突起,那些突起才是树叶生长着的位置,而树干上反而看不到叶子生长的痕迹。
看到这里,祁正不禁伸手想要去摸一下那些椭球状的突起,但是还没有触碰到那些突起就冷不丁的收了回了。
只有凑近之后才能看见,那些突起并不是规则的椭球状,也不是常见的树上的那种瘤状物,而是一张脸,一张人脸。
祁正感觉自己背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贴身的衣物,伴随着冷风的吹拂让他不禁感到后背冷地吓人,皮肤上面已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就像是拔去了毛的鸡一样。
看了好久之后祁正才反应过来那一个个木头脑袋都只不过是无知者之树上的一块组织罢了,就算长得再怎么吓人也不过是一块死木头,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特别大的威胁。
心里想到这一条之后,祁正就连神色都有明显的放松,但放松没超过几秒就恢复了之前的严肃。
即便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领结都有可能致人于死地,更何况是一颗能力莫测的非凡植物,谁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这颗无知者之树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想象的异变。
祁正不仅集中目光仔细看了看那些长得像是脑袋的木头疙瘩,手不自觉地拨开那些厚厚的海带状长叶,将脸凑到了那些树叶中间想要看清那张离他最近的脸。
木头材质的脑袋上面如沟壑般纵横着无数的皱纹,勾勒拼凑出一个瘦削到几乎皮包骨头的脸。
那张脸瘦而长的脸就像是一副骨骼,棱角分明但又有一个令人熟悉到极致的感觉。他的颧骨突出,脸上带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个木头脑袋上最特殊的还要数他的眼睛。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任何类似眼球的构造,有的只是一个空空的眼窝,眼睛外的构造确实一点也不缺。
眼皮,眼袋甚至是睫毛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唯独一点违和感就是本应该镶嵌着眼睛的眼窝里竟然空空荡荡,就如同那些残疾人空荡荡的衣袖或者是裤管下看不到任何的肢体一样。
祁正忍住心中那股莫名的厌恶和没由来的违和感,眼睛直直地看向那眼窝的深处。那一瞬,祁正仿佛察觉到了眼窝之中似乎有一道目光与自己对上,在空中相互碰撞。
那一瞬,祁正似乎知道了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感的渊源。它只是没有眼睛,并非没有目光。它能够看见他想要看见的,而且他会有意识的观察四周。
但是他厌恶的并不是那道目光,而是目光里那种漠视、麻木以及无底的看不清化不开的空洞,就好像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也只是作为一个机械冷淡地观察着而已。
就好像看着他的并不是一个有意识的个体,而是一个四肢甚至是眼球都被拴起来的木偶,只能无奈的任由其他人摆布自己的身体,而那个眼神也不过是背后的操纵者对这具身体极为拙劣的一个控制而已。
察觉到那股强烈的不对劲的时候,祁正迅速移开了目光,煞有介事加重了手上拨开叶片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祁正看到是赶上好像正趴着一个足足有拳头大小用多大的虫子贪婪的吸食着树干里蕴含着无数精华的汁液。
那只虫子通体呈蓝色,身上布满了各种诡异而又扭曲的花纹,若是仔细辨别的话就会发现那些花纹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看上去就像是扭曲的钟盘一样的图案。
扭曲的钟盘上面有几个数字很明显已经消失,只剩下条条细线乱了下来,终盘上还有几处看上去就像是破损了一样,里面翻涌出无尽的夹杂着无数不知名的力量。
祁正一愣,脸上瞬间浮现出几抹惊喜。
任谁也想不到,他只不过是来灵界搜寻一下蚀时甲虫的汇聚地顺便来验证一下塞巴斯蒂安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谁能想到只不过是在灵界随便的找了一下就找到了几只活跃的不行不行的蚀时甲虫,说不惊喜那都是假的,他甚至有些怀疑面前的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祁正想要伸手去抓住那只蚀时甲虫,但是手还没怎么靠近那只蚀时甲虫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用锐利的长角对着祁正做出了一副自卫的姿态。
祁正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只蚀时甲虫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对他极为不好的气息,似乎是对陌生人的恐吓和警惕。
祁正那只想要将它抓住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讪讪一笑之后便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然后仔细盯着那是蚀时甲虫的动作。
蚀时甲虫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不过在祁正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家伙毫不掩饰的不善和凶戾,似乎下一秒就会飞起来用自己那足足有身长两倍的尖锐尖角划破祁正的喉咙。
祁正一愣,笑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