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老丐已经走到了空着的一桌,放下了后背的漆红葫芦,那酒桌上的几壶酒竟然跨越了几尺距离,径自流向了漆红葫芦。
宾客们看的是目瞪口呆,偌大的王府院内,人们停下了手上的筷子,在看着老丐的表演。
只有一个人还在一杯接一杯喝着,除了阳西真,还能有谁。
桌上几壶酒全都空了,可能还没有装满漆红葫芦的一半,老丐叹了口气,用木塞堵住了葫芦嘴,失神一样的眼睛四顾看着,就像一个流离失所,每日里到处乞讨糊口的老人。
老丐已经看到了还在喝酒的阳西真,笑了笑,忽然看到了真真身旁的完颜长松,老丐眼神已经变了,神光四射,一下子又消失不见,还是之前那暗淡无光的样子。
完颜长松皱了皱眉,去看阳西真,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宁王府正房的门已经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身着锦衣,气态巍然。
还在愣着的宾客们,很多人已经跪了下去,一边呼着“宁王千岁!”。
宁王却是径直走到了那老丐身旁,躬身行了一礼,让所有人都想不到。
“老人家前来为我贺寿,何不坐下来好好喝上一杯,我们也是叙叙,都是父老乡亲,小王感恩乡邻亲朋们。”
宁王极是客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王者气态。
老丐摇了摇头,盯着那宁王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忽然之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完颜长松甚是惊讶,心里疑惑,却是不知道所以然,只好拿起那杯一直没有动的酒,大口喝了下去。
“他会武功。”
“你也看出来了?呵呵!”
完颜长松看着真真,有些欣慰。
“我这本事虽说不怎样,江湖经验可是要比你小完颜强多了,娘死了后,我就没人管,还不如出去走走江湖,长长见识。”
阳西真已经喝多了酒,乱说起来。
“宁王有武功也不奇怪,不过他的气度不凡,不应该仅仅只是一个王爷。”
完颜长松还在说着。
风吹在身上暖暖的,一杯酒喝下去,更是热了起来,二人出了宁王府,信马由缰胡乱走着。
“去秦淮河吧,喝上一杯龙井,解解酒气了。”
真真确实喝多了,她哪次不喝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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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得月楼已经不在了,柳如是做了三品大员夫人,不会再去这风月场所低吟浅唱了,得月楼没了柳如是,和陈园园,只能关门大吉。
几口龙井喝下去,阳西真神清气爽,出神的看着河面,灯火下柳絮纷飞,像是雪花舞动一般。
不,还有人影,疾速无比。
阳西真的酒醒了一多半,再去看身边的完颜长松,已经不见了。
又是一艘花船飘了过来,船上没有一丝灯火,悄声无息的,甚至没有半点动静。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花船,很是神秘,也很是可怕。
阳西真也有些怕了。
忽然间,那花船上灯火骤然亮了起来。
完颜长松也坐到了身旁,一样的在看那花船。
“你去了哪里?”
“我去追那个人,却是没有追上。”
阳西真大吃一惊,在宁王府喝多了的酒,此时全都醒了。
完颜长松名列天下四大剑客之一,武功已不再当年的神州三奇,和爹爹阳昆仑之下,他追不上的人物,在江南,还能有谁?
那花船此时却是靠在了岸边,就在眼前。
船上隐约可见,船舱内没有一个人。
却是灯火通明,刚刚没有半点灯火,又是谁点燃的灯火?
完颜长松已经上了花船,阳西真紧跟在后面,手上的宝剑已经出鞘,她也怕吗。
船舱的门一推就开,室内一桌酒菜,热气腾腾,就是摆放在那里,两副碗筷,两个酒杯,一壶老酒。
是为谁准备的?
完颜长松已经坐了下去,阳西真能不坐下去吗。
一壶酒喝完了,一口菜却是没有吃。
“二位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这酒菜有毒,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啊。”
随着说话声音,船舱内已经多了一人,却是那宁王千岁爷。
“你是大赤国金人,来我大康国江南作甚?”
宁王已经坐下来了,直视完颜长松。
“我来找一个故人,不用和您说吧。”
“你那故人里通外敌,大赤国和大明老公国难道还有好事?”
“我只想还能回到从前,还是一家人,因为本来就是一家人。我找的这个人就是这个目的之一。”
完颜长松说完,不禁叹了口气。
宁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下又停了下来,怒目圆睁。
“小儿冠冕堂皇之言,也来愚弄本王。你是何人?何人让你来的?”
完颜长松正要说话,阳西真的酒杯已经掉落地上,碎落的酒杯竟然扎进了木板之内。
“走吧,我们和王爷千岁不是一路人。”
阳西真已经走向了外面,忽然一股大力袭来,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完颜长松牵着真真的手,飞跃了秦淮河,又是坐在了那茶楼原来的位置上。
宁王脸色阴沉,花船上的灯火一下子都灭了。
“二位应该是天下响当当的人物,既然来了江南,就要好好切磋一下才是,明日午后,真有胆识还请光临鄙府,本王恭候大驾。”
宁王传音入密过来,甲板上已经涌上来十几个黄衣人,簇拥着宁王,随着花船消失在水面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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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和宁王说我们的身份。”
“放心了,我知道的,我早就说过了,他不仅仅只是宁王的。”
一阵乐曲传了过来,应该是琴声,悠扬,苍凉,在寂静的夜里,让人浮想联翩。
“是那国丈身边白衣人的琴声。”
“你怎么知道是他,小完颜?”
“以气驭琴,大宗师以上境界的,都能感觉到的,在夜里这人如此张扬,不是初衷,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人。”
完颜长松有些落寞,刚才那人他没有追上,这神秘白衣人更是如此之强。
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江湖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