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陈圆圆独自坐在书房中,写写画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
书桌上摆放着几卷散乱的纸张和一盏微弱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窗户被风吹开,凉爽的夜风吹进来,轻轻地将画卷吹得散落一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天幕暗沉,往日这个时候,苏辙应该早就回来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他今天把银子都给自己了,会不会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想出门去寻寻,又觉得自己很奇怪,他回不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出门去找他?
可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外走,她安慰自己,“今晚吃的有些多了,光坐着长肉,出去遛溜弯,权当减肥。”
不是想出去寻他,嗯,不是,自我安慰一番后,陈圆圆走出家门,漫无目的的走着。
过了沈府,又走过两个街道,看到了一处繁华的街景,这怕就是青云说过的花街巷。
路边的红色灯笼亮起,不同颜色的灯笼,花红柳绿,把整条街道映照的十分好看,月季花也在空中随着风摇曳。
这里不像其他街道似安静,不同于白日的冷清,夜晚才是花街巷的热闹时间。
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姑娘们各展所长,有的坐在屋子里弹奏琵琶,有的慵懒地倚靠在窗口,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郁,仿佛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秘密和故事,让人想要倾听,还有些姑娘挥动着手中的绢帕,眼神迷离,撩拨着过路的男人。
这一刻,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男人喜欢追花魁了,卖艺女子站在高楼上蒙面弹唱,谁不迷糊?陈圆圆都看直了眼,她站在楼下看台上的姑娘表演,窗户上印着男男女女的影子,神秘而迷人,琴音飘荡在夜空中,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人沉醉。
耳边回荡着来自屋内的琵琶声,她想着以后挣大钱了,一定也要来这里消费一场,听听小曲,喝喝小酒,岂不美哉?
陈圆圆静静地站在外面,聆听着屋内的琵琶声,屋子里好不热闹,一曲毕,屋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一个庞大的影子格外引人注目,他站起身来,站起来拍手叫好,声音嘹亮。
旁边的人附和着说:“此处美景佳人,自是该有诗一首相伴。
在这热闹的花街巷中,男人们聚集一处,兴致勃勃地吟诗作对,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吟诵着:“李径桃蹊次第开,穠香百和袭人来。”
胖男人挺得圆鼓鼓的肚皮,大声嚷着,“好诗,子由兄果然才华斐然”
旁边的人,呕的一声,吐了一地,“失礼了,就是我今日高兴,饮酒多了。”
那身影开窗想透透气,他头晕目眩,忽然意识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低头一看,便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苏轼低头擦了擦朦胧的眼,迟疑的看向楼下的倩影,长得好像弟媳。
他用手肘碰了碰弟弟的后背,“你看那人,像你娘子吗?”
“子瞻兄,您这是眼花了吧,哪有好娘子会跑这儿来的!哈哈,难不成她也来咱们这,听曲吟诗?”那胖子一边笑着推搡着子瞻,一边好奇地探头向楼下张望,也想一探究竟。
苏辙原本背对着窗户坐着,听到兄长和那胖子的话后,他好奇地转过头来,目光恰好与楼下陈圆圆的探究眼神相遇。
她上下打量,像是要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陈圆圆刚刚听其中那个吟诗的人,声音就像是苏辙,打开窗看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回家,原来是逛花楼来了?
今日苏辙穿着深紫色衣衫,小麦肤色的脸上,因为醉酒,似乎染上了一抹粉红色,给他平日书卷气中添了几分俊逸和不羁。
苏辙看清楚是谁后,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急忙向楼梯方向走去。
胖子看苏辙的背影,还调侃道:“吆,还真是啊,我去会会那美人。”
苏轼看胖子的神态,明显是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忙拦着,“周兄,那人真的是弟媳,你别去。”
他那小身板怎么能拦得住胖子。
胖子不顾阻拦,他还准备去看八卦呢。
只见苏辙摇摇晃晃下楼,看见陈圆圆,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关心晚归的相公?一定是的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准备牵着她的手,去角落里说话。
然而,陈圆圆闪身避开,她可不想迎面撞上这酒鬼。
身上满是酒味的苏辙有些落寞,虽然醉酒,可还是没忽略掉她脸上嫌弃的神色。
陈圆圆轻轻掐下了一支花丛中的月季花,低头轻嗅,意味深长地说:“这里的花确实好香,姑娘们也很好看,我本以为相公一整天在外忙碌赚钱,不曾想是来这里寻欢作乐了。”
“穠香百和袭人来,词不错”
苏辙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摆了摆手,“我没有,今日来这,是来陪好友鉴赏诗词的,没有找姑娘”
什么姑娘?狗屁姑娘,他只是对美好事物的赞叹,他没瞧姑娘,姑娘都是兄长和周兄看的,他没看。
那位稍晚一步下楼的胖子,看出来了,这是子由兄的家妻,出来挑事来了。
男人们出门在外,哪有女人跑来指指点点的道理?
胖子故意提高声音,“哎哟,找姑娘怎么了?男人家在外头逢场作戏,不是稀松平常嘛!你这妒妇,竟然还敢追到这里,不是我说,咱……不能惯着她那脾气”。
苏辙想捂住周兄的嘴,他家境殷实,有好几房小妾,自是留恋花丛中,不用归家。
他还想晚上回家睡觉呢!
苏辙急忙插话,“我这就准备回去了。”,他想回去在和陈圆圆解释。
胖子挡在苏辙面前,挑衅地看向陈圆圆,说道:“走什么走?酒还没喝完,楼上的小姐长得美,琵琶弹得好,今晚我们都不打算走了。你能奈我们何?”
苏辙想揍那胖子,他说话,对方就在那拆台。
陈圆圆幽幽地回应道:“好啊,楼上小姐琵琶弹的确实不错,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扭头就走,亏她以为苏辙晚上不回家,可能半路被马车压死了,原来是来找姑娘们听弹琴来了,多余操那份心思。
苏辙听到陈圆圆的话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感到有些无奈。哪里是他留恋巷子里的小姐,明明是胖子想在这边玩。
在这微妙的局面下,苏辙不由自主地望向楼上的兄长,但没想到苏轼装作没看见,哼着小曲,转头去欣赏别处的景色。
苏辙看到陈圆圆真的离开了,心里顿时感到着急。他急忙向周围的好友告别,打算追上去解释。可是,今天喝的酒实在太多,酒劲儿上头了,他的脚步开始摇摇晃晃,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完全走不成直线。
他身体一晃,最终还是没能稳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陈圆圆也不理会他,步伐比来时快了好几倍,走回家里,锁好屋门。
既然不想回家,那今夜就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