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馆的音乐响了一遍又一遍，图书管理员也过来清场。
看见程小玥站在桌边久久地发着呆，管理员走了过来，大声提醒了一句，
“同学，要闭馆了。”
程小玥回神，连忙应了声好，然后无声地离开了自习室。
离开图书馆的人流已经不多了，程小玥踩着台阶下楼，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置顶的头像。
江见川这个人常年不换头像，朋友圈也几乎没有。
和程小玥总是喜欢热热闹闹的性格相比起来，他似乎更习惯沉默又低调，如果不是凭借着出众的样貌，还真挺容易被人群埋没。
如果说程小玥这一辈子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恐怕就是17岁那年被他拒绝的告白。
她当时伤心欲绝，以为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管她了。没想到后来他一个人默默跟随了她那么久，陪着她从冬天走到夏天，又从夏天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圣诞夜。
程小玥其实很少回头去看过去。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再次回头时，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回忆戳中了心头的软肋。
晚风顺着门缝灌入，昏暗的灯光随之摇摇晃晃。
聊天框里头，还停留在3个小时前，她跟他抱怨期末周好变态，好想回家的对话。
他当时应该是在家里，收到她的这条信息时，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小玥缩在图书馆无人的角落里，和他偷偷摸摸地开视频。
视频一接通，画面跳转，露出了他俊朗的面容。
他应该是在书房里，窗外的夕阳被窗纱挡住大半，柔和的光氤氲在他身上，一点点细碎的光亮在他额发上跳跃，让他如沐暖阳，看起来莫名温柔恬淡。
“学累了？”
对面传来的声音低磁，带着不尽的轻柔，像是午后阳光般透出不经意的温暖。
程小玥已经学到昏头转向了，下意识地吸了下鼻子，嗯了声。
“嗯。”
声音闷闷的，听着莫名有点儿像撒娇。
江见川换了只手拿手机，镜头也随之拉近。
他更近地看着她，目光专注地锁在她的脸上，像是在观察她的所有细微表情，
“那就不学了。”
隔着一道屏幕，他的轮廓清晰清秀。
程小玥莫名被他看得胸腔热烘烘的，忍不住小声问，
“那毕不了业怎么办呀？”
对面的人笑了下。随即低垂下眼睫，温温淡淡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宠溺，
“哥哥养得起你。”
他说这话时，夕阳暖黄的光就笼罩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程小玥那时候觉得他真的好帅，而这么帅的男人现在是她的了，这个认知让她一瞬自豪感满满，有种说不出的骄傲和满足。
图书馆闭灯了。
周遭陷入昏暗，只剩手机屏幕还亮着。
程小玥回过神，在黑暗里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手可摘星程女士】：想你了。
对面的人似乎就在等着她，下一秒就回了过来。
【哥哥2.0】：想我了就出来。
......
程小玥没想到他就在图书馆外，惊讶地一路小跑，果然一出门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在SUV旁边。
风吹拂着他额间的碎发，零星小雪掉落期间，整个画面清冷朦胧，仿佛电影里的旧场景。
程小玥朝他跑过去，直接扑进他怀里，惊喜地仰头，
“你怎么来啦？”
江见川在她扑过来之前就长开了手臂，结结实实地将她抱住，低头埋在她的发间，轻笑着应道，
“不是想我了吗？”
低沉的声音摩擦着她的耳畔，怀抱温热坚实，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所有感官。
程小玥搂紧他的腰。使劲在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她的举动亲昵却有些反常。江见川猜测她大概是看见了照片，因此顺从地抱紧她的小身板，好笑地低声问，
“这么黏人的吗？”
程小玥不管不顾地嗯了声，继续往他怀里蹭。
她以前虽然黏人但也不至于如此，江见川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故意逗她，
“怎么忽然想我了？”
夜色下的小姑娘无所顾忌，当即抬头亮晶晶地看着他，
“想跟哥哥睡觉了。”
江见川：“？？？”
江见川：“....”
“没脸没皮。”
他无奈至极，笑着训她。
但这是程小玥真实的想法。
自从她对江见川做过那样的梦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对性这件事起了兴趣。
况且第一次给他，她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江见川这个人实在是太坐得住了，哪怕她明里暗里提示了那么多次，他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偶尔也只是笑，说她胡闹，说她没脸没皮。
江见川安抚完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小姑娘之后，就将人送回宿舍了。
接下来的三天，程小玥还要考试。然后就正式开始寒假。
在她放假之前，江见川自然不可能跟她做。怕影响她考试。
但是回家的路上，他将车子靠边停下，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上回程小玥买避孕套时是随手拿的，后来回去他看了下，尺寸太小，估计用不上。
江见川在店员八卦的目光注视下，精心挑选了一盒更合适的。结完账，塞进口袋。
他知道自己不可理喻，才刚摊上恋爱呢，就已经将这一步准备好了，让谁看见了恐怕都得骂他一句禽兽。
可是谁让他家的小混蛋想要呢？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到江见川坐回车里，等待车子加热的间隙，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明明是自己心思不纯，怪那小混蛋干什么？
.....
变态磨人的考试周，在三天后终于结束。
学院一个接一个地放假，校园里渐渐清冷了下来。
程小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让程澍接自己回家。
大学生的假期开始得早，这会儿距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父母还在工作，程澍也被喊去帮忙了。
自由自在的小菜鸡放假的第一天就睡到了自然醒，紧跟着又被老同学孟欢他们一个电话喊去聚会，玩到了晚上10点多才散场。
几个男生说要打车送女生们先回去，程小玥摇摇手机说不用，自己有男朋友来接。
江见川的车子在5分钟后就抵达了。
孟欢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车上下来的人，是高中那三年里，常常过来帮程小玥开家长会的江见川。
没想到这两人现在的关系还这么亲密，孟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你哥吗？”
换做以前，程小玥恐怕会下意识地掩饰。毕竟过去两人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了那么多年，再谈恋爱总有种乱伦的禁忌感。
然而看着江见川温温淡淡地站在那儿，一种踏实的安心感倏尔充盈满心脏。
像是忽然有了坚实的后盾，程小玥也不打算隐瞒了，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男朋友三个字，让周围几人微微愣了下，紧跟着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揶揄的唏嘘声和口哨声。
孟欢是知道她当年告白被拒的事情的，闻言以为程小玥是凭借着一股锲而不舍的精神终于扑倒了哥哥，当即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头，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倒是好，逮着这把草使劲薅。”
这话程小玥就不满意了，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
“是他追的我好吧？！”
要不是后来在他家里发现自招资料，她都不知道江见川那么早就打上了她的主意呢？！
当初拒绝她简直是欲盖弥彰！程小玥暗自腹诽他。
被同学起哄打闹了几句，程小玥不想再让江见川站在那儿任人打量了，赶紧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一溜烟朝他跑过去。
清冷的冬夜里，男人身体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在她跑近的时候，稳稳地用一只手搂住了她，另一手还吊儿郎当地撑着车门，显得格外闲散浪荡。
程小玥这个人一贯性格外向，谈恋爱也毫不在意当众亲昵。
她主动把手伸到他风衣里头，搂住他劲瘦的腰身，哪怕身后好几道灼灼的目光还在注视着，她也不管不顾地踮起脚，冲他弯了弯眼睛。
这是索吻的意思。
江见川目光含笑，虽然他不习惯在人前这么高调，却还是顺从地扶着她的腰，低头碰了碰她的唇角。
几天没见，确实想得不行。
但江见川还是克制着，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低声在她耳边故意问，
“今晚回哪个家？”
江家父母回港城了，如今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两位家长临走前还特意跟他交代了一句，带小姑娘回家可以，但不能在婚前弄出人命来。
他这话暗示意味十足，然而程小玥听懂了。
她静静看他一眼，忽然明知故问道，
“小白学会后空翻了吗？”
两人都擅长打哑谜，江见川顿了下，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