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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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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这幅尊容和那刻意地提醒,方露月一瞬间真以为自己身处警局。 得亏旁边的卞志行,看向她笑着介绍, “这位是来视察的投资人,时霁,时总。” 看来他就是洗手间的女人口中的“魔鬼”了,也是这场面试决定人物。 六年,足以让人脱胎换骨。 也足以让人淡忘六年前的记忆。 方露月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但从见到的第一眼,他的种种行为都传递了一个讯号—— hoareyou! 她希望他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这样就不会因为那寒蝉仗马般存在的人生污点,让他带入过于强烈的私人情绪,影响对面试的感觉。 因着卞志行和善的态度,一对比,或许是意识到刚刚的话过于冷硬。 时霁没什么耐心地补了句:“研究院的编辑除了要求专业素养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欺骗。”.. 原本组织好的语言被他的话打岔,方露月的思绪也跟着停顿。 她都还没开口,怎么知道是不是欺骗? 好像她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品败坏、谎话连篇的不赦分子。 问题已经提了会,不宜再拖拉。 方露月微垂着眼,懒得去包装什么漂亮语言,迎面给了四位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为了钱。” 《地产研究院》开的工资确实不低,但在《壹地产》继续晋升工资也会涨。 这个回答并不能很好地解释沈丹琴问的为什么不留那晋升反而回江城重新开始。 因着她冷声,还让人感觉到不走心。 “因为想获得拆迁费。” 江城现下拆迁政策的基本条件得是江城户口,且长期在江城生活。 她有六年没回江城,如果有江城这边的公司开的工作证明也是可以。 这么直白的回答倒是令沈丹琴很意外。 现在政策越加透明化,拆迁补偿到手的确实不少。 一旁的匡沁看着她的简历,指出一个信息:“可我看你户口在海城?这么说你其实是江城人。” 方露月点头,“读大学才去的海城。” 说完,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看了眼时霁。 发现他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夹着魔方在转,似是毫不在意这桌面上的对话。 方露月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然而沈丹琴神色缓和不少,她微微侧目:“06届京江一中毕业,巧了,时总也是,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因着这话,时霁又坐直了身子,可神情明显游离状况外。 简历上的教育经历要从高中就读学校开始,她再单方面继续装不认识就不太合适,这也纳入不了什么隐私范围。 问起印象,像是得到某种公开的许可,她视线看向最右的时霁,脑中是洗手间里女孩子说的话—— “好好的神颜上有张嘴。” 她目光停在他抿直的薄唇上,未朱而红,仿若自带唇线。 而后视线往上—— 高鼻深目,浓眉漆瞳,西装敛去他青涩的少年意气,因面部轮廓感极强,却没能压住他天生的落拓不羁。 神颜似乎成了不争的共识。 现下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面试如坐针毡,方露月敛回眼神,像普通校友般恭维:“时——” 时霁眸光抬起,看她。 一时又觉得这称呼拗口,她顿了下继续,“总的神颜过目难忘,有印象。” 嗯? 神,神颜? 当面恭维的意思过于明显,可说出口的话也收不回来。 方露月只好继续镇定自若地,应对着面试官脸上挂起的笑意。 沈丹琴好笑地点头认同,似是好不容易有了与投资人有关的话题,有意将面试抛给时霁,“时总,既然是同届校友,不如您和她聊两句?” 两个编辑招了快两个月,不是来面试的人都是垃圾,而是这位大爷眼高于顶,看不上。 他不问,还不满意,又是投资人,明面上的面子还要留。 一时分不清他是对面试者不满意,还是对她们的办事效率不满意。 沈丹琴现在一到面试,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底奔腾。 时霁低冷的嗓音半吊着,“同届?” 方露月能感受到沈丹琴体内的洪荒之力被克制住,淡淡地“嗯”了声。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他的长睫向上掀了个弧度,目光压在方露月身上,停了几秒,没挪开,探究的意味重,盯着她平淡地“噢”了声。 方露月的目光避让不及,与他又对视上。 这次他眼尾向上勾,压出一道细褶,因眉弓高,笑也带着明显的锐角。 他手指抵在唇边:“我呢一心求学。” 方露月早已在腹中拟好他说不认识,她接下来的话。 “但来追我的人太多。” 他松开手指,似是对这样的事烦恼了多年,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拿求学当借口。 最后他眉头一皱,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不太确定—— “有你?” “……” “……” “……” “……” 敢情06届京江女生都曾拜倒过在他绝世神颜下,随便哪个校友,只要性别女,就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是方露月站在其他三个面试官的角度想的。 这些年,他到底是被多少女人看上过,自信到这种地步。 六年,还足以让人的记忆错乱颠倒。 话似乎就刚在这。 对上他直接的目光,方露月率先挪开倒显得有些心虚。 原本地产编辑应聘一看有无相关工作经验,二看稿件质量如何,像这里问这些有的没的就很奇葩。 而她竟然在这种奇葩面试里遇见让她差点早恋的对象,这事早就超出方露月对奇葩的认知范围。 当初要进这里的想法也搁置,为了让她前后话术看起来连贯,也为了贯彻整场面试“不欺骗”的宗旨。 她盯着他,细长的眼尾上扬,顺从道:“有吧!” “高中你追我赶是常态,毕竟谁都在一心求学。” “……”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沈丹琴一定不会将问题抛给他。 她清楚这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没想过会在面试时追问自己的情史。 沈丹琴正想着将提问权拨回来时,这位大爷紧接着发声。 像是不太满意对方的理解能力,将话题彻底撕开,赤.裸裸地公开处刑。 他轻笑,蓦地又敛平唇角,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我说——是追,追我的人。” “……” “……” “……” “……” 他冷眸高高掀起,像是抓住什么极大破绽,轻嘲:“真过目难忘?还是假意恭维?” “……” “……” “……” “……” 这话倒显得他朗月清风,对这种刻意的恭维不屑一顾。 被人反将一军。 他一早就说过“不欺骗”,而刚刚她的刻意歪曲反而让他以此抓住破绽——她在糊弄。 我他妈?! 他妈什么,方露月骂不出来,也做不出夺门而出的狂妄举动。 她到底是来面试,还是来受刑的?她也分不清,也懒得深思。 但场面还得继续,她深吸着气,垂眼,索性一竿子推翻,“抱歉,那我就是忘了。” 意思虽然您是神颜,但还没到过目难忘的程度。 她顿了下,想起自己是在面试,左右很难通过,今后也很难有交际,又想起两人差点早恋,补了句场面话:“不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早恋对象。” “……” “……” “……” 死亡性的场面早就无可挽救。 缄默一阵后,时霁高挂起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她,仅停留几秒,拖腔带调地“哦”了声。 很快,他高高掀起的眼眸缓缓放平,吊起的腔调也缓和,像是习以为常,也像是毫不在意,难得顺着她的话继续:“我这张脸确实比我本人还让人过目难忘,有这样的想法也难怪。” “……” “……” “……” “……” 而后,十分大度地表示不再计较,他摆了摆手,“行了,回去等通知吧!” * 从金砂大厦出来,晚霞缱绻在天边,方露月划开手机才知道来了多少个未接来电。 她从旋转门快步步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这座折着橙光的大厦。 刚刚的场景飞快地在脑中滑过,最终那双被人群簇拥着的冷眸突兀地定格在脑海。 无端竟与六年前的场景重叠—— 只是,眼神对调了下。 寒冬腊月的校办公室,阴寒又空旷的长廊,昏暗的炽灯明暗未定,白色瓷砖墙面薄凉刺骨。 阴灰色的门从内缓缓被人推开,狭长的两道黑影落在地面无限拉长。 方露月记得那天,他两因早恋问题分开喊进办公室。 见到她时,少年眸里的冷光一刹点亮,微躬的背渐渐绷直。 他迎面上前,似欲开口,却对上她一双寡淡疏离的眼眸。 在她世界里,他像是透明人,毫无存在感。 迎面走来时,半分眸光未曾落在他脸上。 那一眼后,少年似是苶然自馁,单薄的肩脊贴在墙面,发梢微垂,半边光亮折断他的模样。 原本的话也被他悉数吞没,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再一步,一步,一步地错肩离开。 * 或许,真正的告别,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 高考完,她去了海城大学,两人也彻底断了关联。 六年了。 未曾想过会在这种极具筛选性的场景下重逢。 仿佛注定是要印证那句话——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时空静止,一切只是调换着方位重演。 她记得,在银灰色的门阖上前的最后一眼,他身形依旧斜倚着,把玩着魔方,对桌上的讨论漠不关心。 一如预期般,两人不过是披了层“校友”外衣的陌生人。 错乱的记忆,将她误认成某个追求者,似是昭示他这些年的顺遂。 而她—— 仍沦落到被人选择。 * 金砂大厦十二楼。 明亮的办公室内,沈丹琴和匡沁两人在一旁挑选了这一周面试中比较满意的人选,确认无误后,将简历一一展开在办公桌上。 沈丹琴给了匡沁一个眼神。 匡沁深吸着气,不再挣扎,开口:“时总,这几位应聘者履历都比较合适,您抽空看一眼,有没有中意的?” 时霁单手负立,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流动人影,魔方在手中无意识转着,恍若未闻,久未给个回应。 “时总?新房事业部正缺人,再等下去很多项目的合作都不会长久。” 匡沁接收到沈丹琴的眼神,语气近乎恳求。 时霁眉梢高高吊起,冷眸转了转,轻飘飘地“哦”了声,似是并不为所动。 迎上他那双冷眸,匡沁卖惨的伎俩瞬间打在棉花上,没劲。.z. 沈丹琴余光扫到一个名字,刚刚面试时她和时总你来我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谢风华向她倾力推荐的也是这位。 顾忌老友的面子,她拿起来又看了眼,“时总,这位方露月还挺机灵的,履历和作品都算合适。” 时霁眉眼依旧低垂,把玩魔方的手指顿了下。 沈丹琴笑了下,继续:“不过她后面说的话,您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这位江大的也挺不错的。” 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哑巴时看了眼屏幕,沉声开口:“沈主编,我说——” 他掐停手机,冷眸扬起,“谁不自在?” 沈丹琴一愣,想起方露月最后那张无言到惨白的脸。 她及时纠正:“好歹在面试,那她也是为缓解不自在,没别的意思。” “那我有?” 就不明白,哑巴时为何在这上面揪着不放。 “……” 沈丹琴一时无言。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哑巴时按着手机,留了句:“问问人条件,别勉强。” * “你一当老板的,难不成有人逼你加班?” “你是不是支配老子上瘾了?” “我说,老子给你当老妈子,你倒是很过意得去。” “以后见到长辈得尊敬点,恭敬地喊声爸爸不过分吧。” 刚接通,电话那边对他一通乱吼输入。 时霁拉开电话听筒的距离,等到彻底没声,才放回耳边。 他边摸索着车钥匙,边扯了嘴角回,“爷爷逼你了么?” 电话那边恼怒地传来一声“艹”。 “行了,哪个超市发定位。” 时霁掐断电话,眉头拧着,仰靠在驾驶位上点着烟,迷离青烟遮了他的模样,直到烟燃烬,才启动车辆。 一路疾驰,很快车便停在超市大门口。 正值晚上六七点,超市门口进进出出的大多是情侣或一家三口,旁边的肯德基里排着长队,广场喷泉边的游乐场,有不少孩子嬉戏追逐。 温馨的生活气息浓重。 远处与时霁身形差不多的男子正蹲在圆形石柱上,脚边堆了四个偌大的白色塑料袋。 此时,他正埋头打电话。 时霁穿过一群小孩子,徐徐步来,和男子冷厉的目光对上,又扫视了圈他脚边的袋子,冷笑:“爷爷倒没白疼你。” 唐洲对着电话那边轻声低语,随即掐断电话,从石柱上跳下来。 一个偌大的拳头迎面就砸向时霁。 这一拳力道不轻,正打在他胸口。 “少自作多情。” 唐洲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指着地上四个塑料袋:“你呢就只配这点,其他的都是给你老子女朋友买的。” 而后像是使唤儿子般,“去,给爸爸搬上车。” 时霁揉着胸口,目光投向独属于“爷爷”的一袋,是简单的生活用品,再看看其他三袋,零食、零食、零食…… 时霁理所当然地拎着生活用品就走,完全没管身后唐洲对他罄竹难书地控诉。 停车场的光线暗沉,此时有几个人影相继往这边走。 时霁按开后车厢将东西放进去,唐洲的控诉仍然没停。 他偏头想让对方消停会,余光一道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手搭在车门上,身子未动,视线贴着那道影子移动—— 即使行走在夜间,她那张清瘦的脸也像是自带打光般,白到瞩目。 此时她身旁——牵了个齐她腰的扎着两羊角辫的小女孩。 两人站在一辆蓝白的警车后,对面一高瘦男子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男人单手抱着女孩,留出半边脸和女人对话。 妥妥的一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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