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春花初绽。
医院楼下，姜黎推着轮椅，领着傅西顾在医院湖边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固定好轮椅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举起手里的相机对着湖边的花拍了几张，她扭头问一直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母子俩，
“妍心姐，要不要看我刚才拍的？我最近选修了摄影课，感觉还不错。”
她说着，调出刚才的照片，给两人看。
傅西顾坐在姜黎边上，却没动，倒是白妍心凑过来看了一会，温温柔柔地笑：“好看的。”
见傅西顾不说话，又伸手推了推他，“西顾，姐姐拍得好不好看？”
傅西顾这才快速掀起眼皮看了眼相机，点了点头：“嗯，好看。”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姜黎。
他这幅拒绝交流的样子让白妍心很头疼，尴尬笑笑：“小黎，别在意啊，这孩子最近闹别扭呢。”
姜黎摆摆手，“没事啦，要不要我给你们拍几张？这边风景很好。”
“好啊。”白妍心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西顾，和妈妈一起拍一张好不好？”
傅西顾下意识躲开。
前几天，白妍心又进了一次抢救室，出来后，傅西顾就一直这样，谁也不搭理，对靠近的人更是恶语相向。
有一次傅老太太想抱他，被他一把推开，差点把人推倒。
姜黎猜测，他是太害怕失去白妍心了，干脆无差别抵抗一切。
她想了想，借口拍照去了远一点的地方，让他们母子在花下独处。
女孩走得远了些，傅西顾才抬起头，定定看了一会姜黎的背影，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她，我不想再见到她！”
白妍心叹了口气：“西顾，你不是很喜欢小黎姐姐的吗？过年的时候，还天天问我她什么时候来。”
傅西顾涨红了脸：“我……我没有！是你非要把我送给她！”
他几乎是吼着喊了出来。
白妍心此刻终于理解了儿子的叛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是担心我快死了，要给你找新妈妈吗？”
傅西顾低下头，放在凳子上的拳头紧紧攥着，轻微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害怕母亲抛弃他、离他而去。
白妍心摸了摸他的头，“西顾，姜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多一个人关心你爱护你不好吗？”
“我不要！”
傅西顾猛地拍开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不远处的姜黎见状，连忙放下相机追上去。
傅西顾跑了几步，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他扁了扁嘴，眼眶酸涩发红。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动作温柔地扶起他，伴随着好闻的玫瑰香。
“摔到哪了？”姜黎扶起他，左看右看，确定他没事后，“西顾，回去吧，你妈妈很担心你的。”
“我回不回去和你没关系。”
傅西顾推开姜黎，扭身还想跑，被姜黎单手扯住帽子。
“年纪轻轻不要学什么霸总讲话。”
姜黎回头看了眼，白妍心不宜多吹风，已经让护工推回去了。
姜黎对孤立无援的小孩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漂亮小朋友，一个人乱跑是什么下场知道吗？人贩子会把你拐走，把你的手脚都剁掉，装进瓶子里，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吓不吓人？”
傅西顾：“……”
傅西顾的视线扫过对方故作害怕的脸，哼了一声别开脸：“你把我当小孩哄吗？”
姜黎：？？？
霸总文里的小孩这么不好哄的？
她又换了花样恐吓傅西顾，可傅西顾根本不为所动，最后姜黎怒了，不顾他的反对把他强行抱起来往回走。
傅西顾奋力挣扎，“我不要你管！你们都不准管我！我讨厌你们！”
“我就喜欢管你，你有意见吗？”姜黎被他闹得脾气也上来了，抬手往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再说话我把你屁股打烂！”
傅西顾瞪大眼：“你——你——”
他从来没被人打过，整个人都吓坏了，原本胡乱挥着的手落下来，拍到姜黎脸上。
肢体接触的瞬间，姜黎忽然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警告！警告！攻略系统疑似出现bug！申请排查……】
她皱了皱眉。
又来了。
最近系统总是发出那种类似电流的刺啦声。
跟故障了似的。
每一次响起，都仿佛在提醒她，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突然变了表情，傅西顾以为是自己打到她让她不高兴了，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没想打她的，所以见她皱眉，有些愧疚和不安。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小孩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姜黎冷笑：“在想把你卖给谁，才能回本。”
傅西顾：“……”
……
因为这个小插曲，傅西顾乖了不少。
回病房时，撞上护士端着托盘离开，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傅西顾垂下眼，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指。
他低着头，一句话没说，但白妍心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头。
傅西顾又瞥了眼边上的姜黎，欲言又止。
白妍心无奈地看向姜黎：“小黎，他在和你道歉。”
姜黎没好气伸手薅乱傅西顾的头发，“行吧，这次就原谅你，反正我已经啊，拍到了好东西~”
她抽出一张相片，夹在手指间晃了晃。
傅西顾没想到她竟然偷拍自己，脸瞬间涨红，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姜黎哈哈大笑着躲开。
她熟练地翻出相框装进去，摆在病床对面的柜子上，柜子夹层里，已经摆了不少照片。
姜黎满意地点点头，打算离开，把时间让给他们母子。
却差点撞到来人。
“阿黎。”
傅知言一身休闲西装，站在门口，夕阳为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姜黎呼吸一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举起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最近，她已经形成随手给傅知言拍照的习惯了。
拍完，她又检查了一下，才问：“你怎么来啦？”
“有点事情找白小姐。”傅知言说。
姜黎见他手里拿着文件，估计是公司的事情，伸手招呼傅西顾出去玩了。
门关上，傅知言坐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抽出文件，进入正题。
他这次来，主要是因为之前白妍心询问过转让股份的事情，他要详细问问情况。
事情谈好时，天色已晚。
傅知言不便多留，起身告辞。
经过柜子时，视线落在摆件上。
相框里，傅西顾正仰着头和母亲说话，耳根红红的，紧张又别捏。
“很好看吧？”白妍心轻声说，“我请姜小姐多为我们拍了一些照片，这样我们以后就算分开，也有个念想。”
傅知言动作一顿。
他看过白妍心的病历，她有些感慨并不奇怪。
但不知为何，傅知言脑子里闪过姜黎刚才对自己举起相机的样子。
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揪了一把，闷闷的刺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指缝里溜走。
他推开门朝外走，四处找寻姜黎的身影。
终于在草坪边，看到捧着相机的她。
傅知言顾不得外面还有零散行人，大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问：
“阿黎，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