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办得热闹,但也只是热闹,并未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不过在回宫的马车上,与荣少烨一同坐在马车内的国师开口:“陛下,方才燕奕歌在旁边的雅座。”
荣少烨微扬眉梢,一脸诧异:“他就在我们旁侧?”
国师始终低着头回话:“是。”
荣少烨轻嘶,满脸遗憾:“国师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我一直想见他一面,一直想看看兄长称赞不绝的人是何模样呢。”
国师语调没有太多波动:“臣不知陛下如此向往此人,若是下次还有机会,定会与陛下说。”
“下次啊。”
荣少烨叹着气:“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他慢悠悠地:“人家是江湖上自由自在的闲云野鹤,我是被拘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笼里没有自由的龙。”
虽然看着高贵非凡,可真龙怎么能困于浅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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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易淮也没在风花雪月楼多留。
他不是走的正门离开的,因为不想和很多人撞上。
也是因此,观红鱼能够亲自送他离开。
走时,易淮还想到什么似的,偏头跟观红鱼说:“对了,之前时间太匆忙,有许多事都没来得及与六公子说一声。”
他道:“我在鲤泉听叶珺儒说风花雪月楼前任花主查荣少煜的毒时,查到了荣少烨身上,她就遭遇了刺杀。”
观红鱼没有什么表情,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没什么表情,也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这事:“好。”
易淮继续:“还有在鲤泉时遇见了个易容成夏忠海的人,他找了些人办事,其中有两个玩家。我和他们发生了些冲突后,从他们口里得知他们是为那个人办事,而那个人说他背后是四皇子。”
观红鱼这回顿了下:“易公子是觉得他不是乱说?”
易淮笑笑:“怎么说呢,我这个人疑心比较重,我暂时下不了定论。不过这事儿可以想出两个结果,一是这人确实是乱说的,在挑拨;二则是对方利用了反思维,让我们认为是在挑拨,实际上就是他。”
他这话里又有观红鱼听不懂的词了,不过观红鱼依旧能够意会到:“知道了。”
易淮扬扬眉:“你不是很在意。”
观红鱼面色无波,还未说什么,易淮便又说了句:“所以我猜的是真的,对你而言,谁当皇帝都不重要,你守护的只是荣氏皇帝。”
他语气不明:“那,若是昏君当道,你也依旧要舍命去守吗?”
观红鱼停了片刻,轻声:“是。”
立在易淮和燕奕歌身后的薄柿掀起眼皮看了观红鱼一眼。
便见那着一身红衣的蒙眼女子反手执着红杖,立在他们对面,因为这里是后巷,烛火昏暗,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易淮和燕奕歌的交融在一起,身后还跟着个薄柿的,还有许多旁的建筑,显得热闹非凡。
但观红鱼的影子却没入风花雪月楼后戛然而止。
显得孤寂,又仿佛被那座金灿灿、辉煌的楼院所吞噬了一般。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薄柿看向大大方方在街上牵着手的主子:“庄主。”
两个易淮同时应声。
薄柿顿了下,才问:“观大家沉默的那会儿工夫里,是不是心在与自己生来的使命做斗争呢?”
易淮和燕奕歌同时看她一眼。
薄柿也没有什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的局促不安,就静静等待着回答。
易淮感慨:“你们这些文科生…啧啧,太会说话了。”
薄柿没听懂。
燕奕歌也懒得多解释,只说:“她是不是的,和我没关系。”
易淮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路是她自己走,是做困于那池塘里的一尾红鲤鱼,还是拼上性命跨越龙门,从此天地遨游,逍遥自在。”
全看观红鱼如何选。
第107章
易淮他们回到宅院门口时,就见叶斓穿一身白衣手执玉郎伞立在灯笼底下。
他先前那把伞面是给毁了,但自从之前被易淮废了一把伞后,叶斓就习惯多存几把,这样坏了就能换。
易淮成功教他做人,让他没有那么自信地认为自己的伞坚不可摧。
易淮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真想当鬼了?”
这位置站得可真好。
叶斓转过身看向燕奕歌:“老燕,我还是那句话,有人想见你。”
燕奕歌没有丝毫迟疑:“不见。”
叶斓动动唇,刚要再劝,就听易淮说了句:“这大晚上的,再有不到一刻钟便要宵禁了,京城的宵禁可比其他任何地方严苛。我可不想大冷天的还要到牢里走一趟。”
“……那我明日再来请你。”
叶斓幽幽:“老燕,你应该不是那种会连夜逃跑的人吧?”
燕奕歌微挑眉:“我像?”
叶斓呵呵:“你不是像,是你干得出。”
江湖上那些人提到燕奕歌时,都会因为他天下第一的头衔认为他是一个光风霁月、高风亮节、光明磊落的大侠,实际上这人是真的不怎么要脸,也从不会因为这些称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架着。
用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人都要我命了,还讲什么光明磊落,留着到阎王面前请阎王出手帮你报仇?”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也正是因此,叶斓觉得燕奕歌绝对干得出因为不想见他背后之人而连夜离开京城的事。
易淮语气诚恳:“不至于,毕竟我也想见见你背后那个人。”
听到他这么说,叶斓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燕奕歌,确定地问了句:“老燕,你是惧内吧?”
燕奕歌还未答话,易淮就轻呵了声:“谁说我是‘内"了?”
叶斓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在他们之间扫视了几个来回:“不是吧老燕?!你你你你这这这这……”
燕奕歌也没解释,只是微垂了眉眼,含笑看着易淮。
易淮只在自己心里说:“我们是一个人,怎么能分出‘内"‘外"?”
燕奕歌轻哂,也只在心里回他:“那你倒是把这话说出去。”
易淮装作没听见。
于是又惹得燕奕歌在心里轻呵了声,稍微用了点力捏捏他的指骨。
打更人洪亮的声音从另一条街传来:“宵禁——宵禁——宵禁——”
燕奕歌暂且看向叶斓,没有多聊:“走了。”
叶斓到底还是收起了伞,让开了位置。
其实街面宽敞,他要是不让易淮他们也能过去。
这个举动只不过是表态。
而在路过叶斓时,薄柿很贴心地为两位醋意相同的主子看了眼叶斓,正好对上了叶斓的视线。
因得易淮和叶斓关系也还算不错,有点像损友一般,薄柿也见过叶斓好多次。
她印象中的叶斓,是张扬肆意的,甚至有几分狂妄自大,风风火火咋咋呼呼,嘴巴碎却并不会让人很讨厌,他眼里总是有光在晃动。
在薄柿看来,即便他有些小聪明,但也还是有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