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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问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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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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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乱自内部爆发,群魔被道心种魔。 屠先生的血醮仪式被断,大荒巫法反噬,神念受了重创,而他的肉身,也被疯癫的金丹魔头争相啃噬,失去了对仪式的掌控之力。 与此同时,邪神梦魇之中。 在屠先生血醮仪式被破的瞬间,肖家老祖的元神,突然开始扭曲,仿佛失去了某些力量的“召唤”,无法在梦魇之中,维持住自身的存在。 肖家老祖愤怒,咆哮,但无济于事。 很快,随着黑气破碎,出现旋涡,肖家老祖的元神,直接被一股血色扯着,脱离了邪神的梦魇。 甚至,因为大殿暴乱,屠先生受伤,血醮仪式被破,动摇到了现实的血祭祭坛。 连带着整个邪神的梦魇,都出现了一定的波动。 这一番形势变化,令司徒真人,瞬间一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么多年,在神道凶险中沉淀下来的经验和造诣,让他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捕捉到了一丝渺茫的机会。 一缕念头,死灰复燃。 原本已经绝望的内心,重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不,还有机会!” “邪神,还能杀!” 司徒真人心思极速转动: 他被困在邪神梦魇,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大概猜测,是乾学各方修士,进攻血祭大阵时,影响到了大阵的运转,不断向屠先生施压,从而使其主持仪式时,露出了纰漏。 仪式被破,这才使得肖家老祖的堕化元神,被抽离出了梦魇。 方今之计,他们身陷梦魇,孤立无援,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而这样一来,他们就还有机会。 “肖家老祖,是五品洞虚境元神。除肖家老祖外,邪神一方势力,并无其他五品境界的神念。” “我等神念修士,唯一所惧的,便是规则的"污染"……” “但是现在,已经不怕了,因为……” 司徒真人环顾四周,心中悲凉,“我们大抵……都被污染了。” “本身就被污染了,那就不必再怕什么更深的污染了。” 司徒真人又转过头,鼓起胆气,看向大荒的邪神。 以凡人之躯,直视邪神。 邪神的模样,也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这是一个刚出生的,半人半羊的婴儿,身上沾着黏膜,淌着黑水,皮肤皱皱的,看着有些虚弱。 但祂的心脏,却搏动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每一次搏动,一股邪力便会涌动到全身。 司徒真人强忍下心中的恐惧,默念玄机谷的心决,让自己以绝对冷静的态度,来看待这尊邪神。 将祂当“邪神”来看,司徒真人心底,只有无边的寒意,以及屈服的本能,根本不敢生出一丝“反抗”的意志。 但将祂当“婴儿”来看,司徒真人心中,瞬间有“洞察”之感。 这是一只“早产”的婴儿。 甚至,因为他此前以七星剑,伤及了神胎,所以这还是一只“剖腹产”的婴儿。 剖腹,早产,必定先天不足。 而这邪神,皮肤发皱,胎水粘稠,也验证了司徒真人的猜想。 也就是说,仍旧有机会! 现在,此时此刻,仍旧是这尊大荒的邪神,最为“虚弱”的时刻。 而他们,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一念及此,司徒真人当即高声道: “诸位,没退路了,放手一搏!” 说完,他焚烧自己残余的神念,自六阳赤金盏中,引出一道六阳赤金之火,挟着熊熊烈焰,烧向邪神。 这是真真正正,在对神明下杀手。 司徒真人,心中不免生出恐慌,但他目光冰冷,毅然决然,没有丝毫退缩。 而另一边,大罗门老祖神情苦涩,也催动大罗剑,斩向了邪神。 灵符门老祖,意图以镇煞符镇压邪神真身。 小灵门老祖用法术。 坤州宗门老祖,则御起雷木剑,直取幼年邪神的头颅。 可当这四位洞虚,双眼全都看向邪神真胎,心中也真的都动了杀念的时候,一股渗入骨髓的恐惧骤然降临,四位洞虚的元神,全都为之一窒,攻势也硬生生被截断。 一瞬间四位洞虚老祖,无不瞳孔猛缩。 他们不敢出手…… 不敢……弑杀邪神?! 这一认知,让四位洞虚老祖心中胆寒,根本难以置信。 此行的目的,是弑杀邪神。 这是一开始,众人都知道的。 但真正身临其境,要亲自面临弑杀邪神的场面时,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不是正统的神念修士,没有从小经过严格的道心磨炼,根本提不起那个胆气,来对一尊邪道的神明屠刀相向。 他们想杀,但内心的恐惧,不让他们杀。 “这就是……神?” 四人看向刚出生的,畸形而丑陋的邪神真身,一瞬间只觉冰寒彻骨。 司徒真人察觉到这种状况,心中叹了口气。 他早该想到,邪神根本不是这么简单能“杀”的。 甚至,在场所有修士中,真正能稍稍克服内心的恐惧,对邪神动“杀念”的,也唯有他这玄机谷的大长老一人。 可眼下的情况,根本也顾不及那么多了。 司徒真人竭尽全力,催动六阳赤金火,以羽化境神念催动的至宝之力,去焚烧邪神的真胎,即便不将其抹杀,哪怕将其重创,也是好事。 邪神似乎对司徒真人的六阳赤金火,也有一定程度的忌惮。 或许是因为,这六阳赤金火至刚至阳。 抑或者,是因为司徒真人,是羽化境的元神。 邪神并不敢坐以待毙,而是张口吐出一团黑雾,与司徒真人的六阳赤金火相抗衡,一时间相持不下。 司徒真人不由眼皮一跳。 他这六阳赤金火,是他拼尽神念,再以神道至宝,炼出的神念火焰,威力极强。 而这邪神真胎,不过三品,刚出生不久,先天不足,完全一个“雏幼”的状态,甚至天赋神通都没觉醒,只靠随口喷出的黑雾,就将他这神念淬炼的六阳赤金火,给挡了下来。 司徒真人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慌。 一旦任这真神邪胎成长起来,他根本不知,这天地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将这等恐怖的邪神诛杀。 “必须要杀!” 司徒真人当即拼着最后一口气,点燃六阳赤金盏,甚至连神魂,都开始燃烧,想将此等天地大患,焚杀于摇篮。 而大罗门老祖四人,知晓自身不敢对邪神动杀念,心中愧然,转过头来,便开始对三个胎生魔,以及其他众多,自妖魔之卵中孵化而出的伴生妖魔下手,为司徒真人创造条件。 仗着五品的神念优势,无论是神念剑光,法术,还是符箓,基本都是一扫一大片。 若是之前,他们还会顾忌神念被“污染”。 但现在,邪神复生,他们多半也已经被“污染”了,生死置之度外,便可以放手施为,大开杀戒了。 他们道心没受过锤炼,不敢杀邪神,但其他妖魔胎魔,杀起来并不手软。 大罗门老祖,近身与那满身腐肉的腐化胎魔搏斗,催动大罗归一剑,每一剑横扫,便带走这腐烂胎魔的几只触手。 污血沾在身上,腐蚀他的神念,他也全然不顾。 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竭力一战了。 其余洞虚老祖,也开始对胎魔下杀手。 灵符门老祖,以镇煞符镇压着妖邪之气;小灵门老祖诸般法术,破虚而来;来自坤州的老祖,雷木剑挥动间,风雷涌动,邪祟沾之必灰飞烟灭。 其余残存的羽化境神念修士,以闻人琬为中心,结成阵仗,协助抵御潮水般的妖魔。 一瞬间,局势竟渐渐有了逆转。 数不清的妖魔,死在了洞虚境元神的杀伐手段之下。 大荒邪神原本先天不足的真胎,也在与司徒真人燃尽神魂的拼杀中,一点点被消耗,真胎的底子,也在被一点点“拖垮”。 世间万物,出生之时,都是其最脆弱的时候。 邪神也不例外。 如此下去,一旦损及本源,哪怕祂真的复生了,也会元气大伤。 邪神真胎震怒。 这些“癞皮狗”一样的刍狗,真的惹怒了祂。 而愤怒也促进了邪神真胎的蜕变,祂觉醒了最重要,也是最本命的一项“神通”。 邪神真胎猛然吐出一大口黑雾。 司徒真人油尽灯枯,残余的念力不多,只好暂避,之后刚准备继续引燃六阳赤金盏,来压制邪胎,可转眼一看,邪胎的身上,开始亮起了古老斑驳,而且晦涩的纹路。 司徒真人脸色骤变。 可没等他做什么,邪胎竟缓缓开口,以一股尖厉沙哑,但却蕴含莫名神韵的声音道: “神明面前……众生平等。” 这句话一出,如“言出法随”一般,梦魇之中的法则,发生了极深刻的变化。 似乎一股,无可抗拒的法则加身,司徒真人神情狂变。 他能感到,自己苦修了一辈子的神念境界,竟然在…… 在缓缓跌落! 从三十九纹,到三十八,三十七……三十,而后逆向突破大境界,继续下跌至二十九,二十八…… 最终一直跌到,二十五纹。 金丹中期,二十五纹神念! 他这个玄机谷大长老,羽化境真人,一个眨眼间,神念竟从羽化巅峰三十九纹,跌落到了金丹! 不止司徒真人,其他四位洞虚境的老祖,还有羽化真人,此时此刻,身处邪神的领域内,神念境界也全都一同滑落,最后跌到了金丹中期至后期不等。 一股难言的骇然,涌现在众人心头。 即便是司徒真人,也是难以置信。 “这便是……真神的权柄?!” “是神权的法则?!” 于神明面前,抹消境界的差距,“众生平等”,让神权领域之内的所有神念体,处于同一个境界之中。 司徒真人一时心如死灰。 “这……就是神么……” 他知道,这一下,真的全都完了。 他竭尽全力,拼到极致,也只能拼到这个局面。 可邪道真神在神念世界中的力量,却从根本上超脱了他的认知。 自始至终,规则全由邪神掌控。 他们根本就没的打。 而果然,局势于一瞬间崩溃。 相同的境界,修士的神念,根本不可能是拥有污染之力的妖魔邪祟,以及更强大的胎生魔的对手。 沦落到“金丹”境的大罗门老祖和小灵门老祖,相继被腐烂胎魔腐化,肉身溃烂。 灵符门老祖,则是被人面蛛魔恐惧,被其他妖魔,啃噬了身子。 使用雷木剑的洞虚,则是被红粉胎魔,吻在了脖子上,渐渐道心失守,没了抵抗力。 洞虚的“防线”溃败。 余下的羽化境神念修士,更无法支撑。 召唤六丁六甲的老妪,最后的几个丁甲力士,被妖魔大军冲烂,自己也只能沦落在妖魔之口。 没了桃木剑的道士,更不是妖魔的对手,两只手臂,被妖魔硬生生扯掉。 白衣女真人神念透支,也无法再驱动三清铃,只能将闻人琬,护在自己身后。 闻人琬感激她一路护持的恩情,便道:“你念诀,快走吧。” 白衣女真人脸色苍白,苦笑道:“走不了了。” 邪神复生,七星的气机搅动,他们早就无法借助玄天北斗七星阵的威能,强行从梦魇中抽身离开了。 闻人琬心中一苦。 而下一瞬,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畸形人脸,这人脸冲着她一吼,凄厉至极。 闻人琬只觉头晕目眩,再睁开眼时,白衣女真人已经落到了人面蛛魔的口中。 她的元神上,缠着蛛丝,动弹不得。冰肌玉骨般的手脚,也被长在蜘蛛上的人脸,啃噬得血迹斑斑。 闻人琬心如刀剜。 至此,她身边再无一人。 唯一剩下的,是司徒真人。 司徒真人满脸无奈,心中苦恨,但哪怕到了最后,他还是抱着万一的念头,催动最后的神念,引燃了六阳赤金盏,化作熊熊烈火,向邪神的真胎扑杀而去。 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的事。 但现在他的神念,已经只有金丹了,根本不可能是邪神真胎的对手。 邪胎只如往常,随口喷出一团黑雾,便将司徒真人的六阳赤金火,彻底浇灭。 不止如此,黑雾之中,邪神之力深重,不仅熄灭了六阳火,连同整个赤金盏,也一同侵蚀。 六阳赤金盏,碎了。 司徒真人喷出一口命魂之血,心中苦笑之余,又有些懊悔,想着若是玄机谷的镇派至宝,乾坤清光盏还在,或许能克制这邪神,给自己多争取几分胜机,今日的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只可惜……这乾坤清光盏,被自己用来救那人的命了。 这或许,也是天机的因果吧。 救一人,就要死一人。 他既然从老天的手里,强续了那人的命格,自然而然,也就要拿自己的命去抵。 天道,果然最是无情…… 司徒真人心中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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