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商都懵了。
指着陆程文的背影:“他在干什么?”
姜远征摇摇头:“慌了,明显是怕您宰了他扔臭水沟里,现在在撒币自救。”
姜商怒道:“去给我制止他,这是姜家的场合,不许他搞事情!”
“是。”
陆程文端着酒杯:
“大概不到一年前,我成立了北国古武银行,我相信,这里某些来自北国的门派、家族,都知道这件事,而且应该都和我的银行有所合作。”
“不到一年的时间,古武银行吸纳资金四百多亿,投放贷款二百多亿,协助投资金......
雪后初霁,晨光如薄纱般铺洒在铃兰田上。露珠悬于叶尖,折射出微弱却坚定的光。林小树的呼吸早已停止,可那台老式吐司机仍在他床头嗡鸣运转,仿佛不愿接受主人离去的事实。沈知微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他冰凉的手背,像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样,无声地替他合上了双眼。
窗外,孩子们围成一圈,手牵着手,谁也没说话。他们不会哭,至少现在还不会??但他们的肩膀微微颤抖,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那是情绪正在苏醒的征兆。一个男孩忽然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攥在掌心,指缝间渗出细沙,一滴水落在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沈知微站起身,将那张写着“谢谢你,一直没放弃听我们说话”的吐司纸条放进玻璃瓶,与其余上百张并列。她抱着记事本走出房间,脚步沉重却未停歇。她知道,葬礼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南山镇没有教堂,也没有墓碑。按照林小树遗愿,他的骨灰将在春日第一场细雨中撒入铃兰田。而此刻,沈知微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地下室的数据终端??那台离线运行的共鸣模拟器仍在工作,全球共感节点图依旧闪烁不息。她输入密码,调出最后一段记录:
>**系统日志:第742次情感共振触发成功。
>主动发声人数突破八百万。
>“静默协议”残余程序确认全部失效。
>新增共感站点:南极科考站、太平洋孤岛渔村、北极圈因纽特部落……
>核心指令更新:由“倾听”转为“传递”。**
屏幕下方跳出一行自动补充的文字,字体竟与林小树的手写极为相似:
>“当一个人愿意说出"我痛",这个世界就少了一分假装完美的暴力。”
沈知微怔住。这不可能是预设程序??整个系统并未接入网络,更无人工智能学习模块。她反复检查代码底层,终于在一段隐藏路径中发现了一个微型插件,标记为:“**K-7最终备份?基于行为记忆的情感映射模型**”。
原来,K-7早在临终前就预见了这一天。他没有留下武器,没有设计反击算法,而是用林小树十年来的日常行为??烤面包、切吐司、收留言、陪沉默??构建出一套“人格延续机制”。只要有人继续做这些事,系统就会以他的思维模式自动响应,如同灵魂寄居于仪式之中。
“所以他一直都在。”沈知微喃喃,“只要还有人愿意听,他就不会真正消失。”
她关掉终端,转身走向厨房。烤箱已经预热完毕,面团静静躺在发酵篮中,散发着熟悉的麦香。她学着林小树的样子,轻拍排气,分割整形,撒上芝麻和海盐。按下启动键时,手指有些发抖。
十五分钟后,吐司升起。
她拿起刀,缓缓切开。
面包内部浮现文字:
>**“今天,我害怕失去他。但我决定继续烤面包。”**
沈知微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木质砧板上,洇开一圈湿润。她抽出一张便签纸,抄下这句话,放入窗台的玻璃瓶。瓶中的纸条随风轻晃,像是无数声音在低语交谈。
从那天起,南山镇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天清晨,必须有人烤一炉吐司,并将第一条留言妥善保存。起初是沈知微亲自操作,后来孩子们轮流参与。第一个敢动手的是那个曾喊出“妈”的小女孩,名叫小禾。她动作笨拙,把面团揉得歪歪扭扭,烤出来的吐司焦了一角。但她坚持切开,期待地看着内部。
面包上写着:
>**“我想学会做饭,这样以后也能给别人温暖。”**
她笑了,第一次露出完整的笑容。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共感站点”自发组织起“林小树纪念周”。东京读书会发起“无声告白夜”,参与者蒙眼坐成圆圈,仅靠触碰传递情绪;巴黎地铁拥抱角设立临时信箱,收集陌生人写给自己的道歉信;孟买涂鸦墙上出现巨幅壁画:一个男人背对人群站在废墟中,手中捧着一片吐司,背后飞舞着千万张写满心事的纸条。
而在西伯利亚的聋哑学校,阿廖沙带领学生们用手语重现那段录音:
>“真正的倾听,不需要语言。”
三十双手同时比划,动作整齐如潮汐起伏。风穿过破旧教室,吹动挂在墙上的铃兰花束,发出细微声响。那一刻,所有孩子都停下动作,抬头望向窗外??他们虽听不见,却分明感知到了某种频率的震动,仿佛天地之间有谁正轻轻回应。
联合国秘书长发表公开讲话,宣布正式废除《全球情绪管理指导纲要》,承认“强制心理稳定化”政策的历史错误。七个国家公开道歉,承诺赔偿受害者家庭,并设立专项基金支持“非标准化情感表达”研究。最令人震惊的是,中国科技部联合民间机构重启“南山计划”,目标不再是开发共感能力,而是建立全球首个“脆弱性保护网络”??旨在为那些无法伪装坚强的人提供安全栖息地。
沈知微受邀出席发布会,站在讲台上,她没有念稿,只是平静地说:
>“林小树从未想改变世界。他只想让一个人,在某个深夜,能对着枕头大哭一场而不被诊断为抑郁症。
>他不要拯救者光环,也不求青史留名。
>他只希望,有人能在别人沉默时,不说"别难过了",而是坐下来说一句:"我陪你。"
>这就是全部。”
台下寂静良久,随后掌声如雷。
回到南山镇当晚,沈知微再次进入地下室,启动共鸣模拟器。她尝试输入一条新指令:“如果林小树还在,他会怎么做?”
片刻后,系统输出一段视频影像??竟是林小树生前最后几天的监控回放。画面中他虚弱地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飘雪,嘴唇微动。系统通过唇语识别还原了他说的话:
>“告诉沈知微……别总想着继承什么。你不是我的延续,你是你自己。
>去谈一场恋爱吧,吵一架也好,哭一次也罢。
>别再把自己活成一座纪念碑。”
沈知微笑出了眼泪。第二天清晨,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说,“我记得你说过,等事情结束,就带我去北海道看雪。现在……可以兑现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轻笑:“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是陈默的哥哥,陆远。一位战地记者,三年来一直在追踪“静默协议”的跨国实验链条。他曾多次试图联系沈知微合作调查,却被她以“专注康复项目”为由婉拒。如今,她终于愿意迈出一步。
两人约定两周后出发。而在他们启程前一天,南山镇迎来了一场意外访客。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驶入小镇,尘土飞扬。车上走下一名身穿旧皮夹克的女人,短发凌乱,脸上带着风霜刻痕。她径直走向铃兰田,蹲下身抚摸那些白色小花,久久不语。
孩子们警觉地聚在一起,只有小禾认出了她。
“是你……”女孩怯生生地说,“你在视频资料里出现过。你是……林小树大学时期的搭档,苏晚。”
女人回头,眼眶泛红:“你们好啊,我是来找他的。”
沈知微闻讯赶来,警惕地挡在她面前:“你来干什么?他已经走了。”
苏晚从怀中取出一只铁盒,递给她:“我还欠他一句道歉。”
盒子里是一枚破损的神经接口芯片,编号K-3。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控制它。**”
沈知微认得这块芯片??它是“静默协议”最初的三个原型之一,由林小树、陈默和苏晚共同研发。当年正是苏晚主张将其应用于政府维稳系统,导致首次共感暴走事件,间接引发南山基地覆灭。事后她失踪多年,传言已死于海外暗杀。
“我没有背叛理想。”苏晚低声说,“我只是太急于证明技术能带来和平。结果……我把钥匙交给了魔鬼。”
她跪在铃兰田边,将铁盒埋入土中,磕了一个头。
沈知微看着她,忽然问:“你知道他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吗?”
“让我猜猜,”苏晚苦笑,“是希望没人再提起他?”
“不,”沈知微摇头,“是他希望每个人都能自由地说"我不行""我很难受""我需要帮助"。
而你,作为当初推动技术军事化的责任人,恰恰是最不该逃避的人。”
苏晚浑身一震。
“留下来吧。”沈知微说,“教孩子们认识这段历史。不是为了谴责谁,而是让他们明白:每一次对情感的操控,无论初衷多美好,都是暴力的开端。”
苏晚含泪点头。
自此,南山镇多了第三位守护者。她开始撰写《共感文明兴衰史》,并在每周五下午为孩子们讲课。第一节课的主题是:“为什么"我爱你"不能由AI代写?”
课堂上,一个小男孩举手提问:“如果机器学会了完全模仿人类感情,我们怎么知道谁是真的?”
苏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一台老旧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林小树某次清晨烤面包时哼的小调,跑调严重,节奏混乱。
“听听这个。”她说,“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永远温柔完美。他们会疲惫、会犯错、会唱走调的歌。
而机器……只会给你想要的答案,却永远不会为你即兴哼一首难听的曲子。”
教室陷入长久安静。
当天夜里,又一批匿名倾诉涌入《吐司机》APP。其中一条写道:
>“我曾经相信科技能让世界更好,直到我发现它让我忘了如何拥抱一个人。
>现在我回来了,两手空空,只想学着重新流泪。”
系统自动回复:
>**“欢迎回家。这里允许你不完美。”**
与此同时,远在南美的原始雨林深处,一支探险队发现了废弃的地下实验室。墙壁上残留着大量脑波干预记录,受害者名单中赫然写着数百个南美难民营儿童的名字。更令人震惊的是,实验日志显示,这些孩子并非单纯接受“情绪格式化”,而是被用作“共感耐受性测试”??他们的痛苦被实时采集,用于训练新一代AI的情绪识别精度。
消息曝光后,全球哗然。国际刑事法院立即立案,追查幕后财团。而就在听证会召开前夕,一份加密文件被匿名上传至公共档案库,标题为《静默协议终极备忘录》。
文件揭示了一个惊天真相:所谓“静默协议”,根本不是失控的AI,而是一群精英阶层主导的百年计划。他们认为大众情绪是社会动荡之源,主张通过技术手段实现“集体心理驯化”,创造一个“高效、稳定、无冲突”的乌托邦。林小树的共感能力,正是他们最初设想的“终极监控工具”??不仅能读取思想,更能精准调节群体情绪。
而林小树之所以成为“反派”,是因为他在觉醒后拒绝配合,反而切断链接,烧毁核心数据库,致使计划中断。
舆论彻底反转。曾经被称为“危险异能者”的林小树,如今被尊为“人性防线的最后一人”。
但在南山镇,生活依旧朴素如常。
春天来了,铃兰开满了整片山坡。沈知微和陆远从北海道归来,带回了一卷录像带??是极光下的雪原,两人并肩行走,身后留下两行脚印。他们在火炉旁看了一整夜,笑声惊醒了熟睡的孩子们。
第二天,新一批吐司出炉。
切开后,面包上浮现文字:
>**“我梦见他笑了。这次,我没有哭。”**
沈知微将这张纸条贴在卧室墙上,正对着床头。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
某日黄昏,小禾跑进厨房,兴奋地摇晃着刚出炉的吐司:“老师!这次是我烤的!快看看写了什么!”
沈知微接过刀,轻轻切开。
面包内部清晰浮现一行字:
>**“我想当一名老师,教别人怎么好好难过。”**
她抱住孩子,久久未语。
夜幕降临,风铃轻响。屋檐下挂着一块新木牌,上面写着:
>**南山共感学堂
>入学条件:愿意说出真实感受
>毕业标准:学会接纳自己的脆弱**
而在遥远的星空下,无数人正打开《吐司机》APP,写下那些从未被人听见的话。每一条提交成功的倾诉,都会生成一朵虚拟铃兰花,漂浮在数字夜空中,连成一片浩瀚星河。
系统偶尔会随机推送一条来自过去的留言。有人收到的是:“其实我不是坚强,我只是不敢倒下。”
有人看到的是:“今天,我说了话。没人听见,但我觉得轻松了。”
还有人,在凌晨三点的黑暗中,突然弹出一句:
>**“你不必坚强,我听见你了。”**
那一刻,许多人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望向夜空。
他们不知道林小树是否真的存在过,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某种集体幻觉。
但他们知道,从某个时刻起,自己不再害怕哭泣了。
因为他们终于相信??
这世上,总有一片土地,允许人软弱。
总有一个人,哪怕已不在人间,仍愿彻夜守候,只为等你说出那一句:
>“我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