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
张奕达气疯了，恨不得将楚晟的脑袋给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狗屎。
“你们两个到底在隐瞒什么？有没有脑子！”
可无论张奕达怎么劝说，楚晟和韦君智一口咬定，人就是自己杀的。
连云鸿目光深邃地审视二人，而后皱起眉头。
“你们多大了？”
“十……十三岁……”
楚晟哆嗦着应道，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连云鸿与沈家文深深对视一眼，彼此内心都有了一个猜测。
他们本就在调查顾念这系列案件。
而跪求着上门自首的这两个人，与受害者宁如雪、死者徐建闵，全都跟顾念的女儿顾茵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手法也极其相似。
未免也太巧了。
“这很像他的风格。”
沈家文沉声道：“我猜，这或许就是他想达成的目的。”
“将难题抛给我们，让我们来做这道选择题。”
连云鸿点点头。
沈家文的猜测不无道理。
可如今没有强证据证明顾念与这件事有关。
更棘手的是，且不说年龄这道坎摆在眼前，核准追诉本就很难。
这俩人跟被下蛊了似的，拼死也要扛罪。
的确给侦破提升了不少难度。
然而。
宁海生此时反而冷静下来。
他眼神如冰刀般看向楚晟二人，看似无意的问道：“我记得，满14周岁就没那么麻烦了吧？”
“嗯？”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众人都懵了一下。
“我说，十四岁以上，就没问题了，是吧？”
宁海生又重复了一遍，目光询问连云鸿。
“嗯，理论上来说，14岁以上对8种——”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宁海生的眼神宛如一条毒蛇，仅是对视一眼内心就为之一紧！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就连张奕达都不由放轻呼吸，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半小时后。
宁海生做完笔录，与张奕达带着下属从派出所离开。
在楚晟二人强烈执意下，警方不得不暂时以嫌疑人的身份对他们进行拘留。
没走几步，宁海生便停下脚步，眼神平静的看向张奕达。
“老张，更改信息学籍档案应该不麻烦吧？”
张奕达愣了一瞬，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一岁而已，说不定父母填错年龄了呢。”
他喃喃着，看向张奕达，眼眸藏着无尽的利刃：“楚家和韦家不是经常犯糊涂吗？连财务报表都错漏百出，把儿子出生年龄写错了也情有可原，对吧？”
“……”
张奕达嘴角抖了抖，最终玩味般勾起唇角，打趣道：“还是你脑筋转得快。”
桐庐镇。
废弃医院内。
顾念静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神色漠然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生。
女生已经转醒，她想挣扎着撑起身体，终究徒劳般又躺了下去。
麻醉剂药效逐渐退却，她开始隐隐感到下腹有些胀痛。
感受到赤裸裸的注视目光，女生虚弱的看过去，瞳孔瞬间呆滞。
“茵茵？……”
恍惚一秒。
薛欣下意识摇头。
“不…你不是…”薛欣忽然想到最近听到的消息，唇瓣微微颤抖，试探着开口：“……是顾叔叔吗？”
“……”
“顾叔叔”三个字，令顾念死水般的内心荡起一丝波澜。
“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处理了。”顾念的声音有些冷，神情隐藏在暗处，让人看不真切。
闻言。
薛欣目光低垂下去，咬着唇，眼中有些落寞。
“失落吗？”
薛欣摇摇头。
“恨过吗？”
薛欣点点头。
“那为什么当初不敢站出来？”
“……”
薛欣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下一秒。
再抬眸，她眼中已蓄满泪水：“因为我怕。”
“我怕落得跟茵茵一个下场，甚至更惨……”
她身形有些哆嗦发颤，不知道是因为腹部的隐痛，还是源于那已嵌入记忆深处的恐惧。
顿了顿，薛欣用手背抹干泪水，有些激动的看向顾念：“我能看看茵茵吗？……”
“我想，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顾念一口拒绝了薛欣的请求。
“……”薛欣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没错。
茵茵应该恨自己的。
如果不是自己，茵茵就不会跟着去会所，后面也就不会被拖去工厂……
就算茵茵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也是应该的！
自打茵茵出事，自己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以泪洗面。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让茵茵陪着自己去面试那个兼职……
“顾叔叔。”
薛欣沙哑着开口，似乎下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只要你需要，我愿意当人证，去指证他们。”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弥补我的过错好吗？”
薛欣强撑起上半身，将身体转向顾念的方向。
在手术灯的照射下，本就苍白脸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
看着这双与顾茵茵一样清澈的琥珀色眼眸。
顾念深吸口气，缓缓吐出，眼眸晦暗不明。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你的人生还没开始，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顾念起身便朝门口走去。
“顾叔叔，你去哪儿？”
薛欣焦急的叫住他。
顾念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停滞一瞬，而后转身，朝薛欣扬起一抹微笑：“未来的路有些脏，叔叔去替茵茵打扫干净。”
随着关门声响起。
顾念静静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啜泣声逐渐变大，最终变成崩溃的嚎啕大哭。
赵程走过来，听着里面的哭声，同样面色沉重。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虾兵虾将打完了，也该会会他们后面的狗头军师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范光伟可不是普通人。”
赵程提醒道，“虽然他已经退休，但势力几乎渗透所有权贵，经常出席各种慈善晚宴。”
“儿子范晋平，更是如今江海市公安局局长。身边的警卫每一个单拎出来，能力可都不在你我之下。”
赵程一口气将范家的背景全都说了出来。
然而。
顾念却微微一笑。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副新面孔。”
“新面孔？”
赵程有些纳闷：“在哪里？”
“很快，就这几天。”
顾念勾起唇角，眼神久违的露出一丝期待。
江海市东区监狱。
威严高墙下。
一扇铁门徐徐打开。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神色淡漠的仰起头，看向这片晴空。
紧接着，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着流动的微风，大口大口呼吸着门外自由的空气。
呆滞的脸上终于扬起笑容。
整整十三年。
这一刻的场景，他梦了十三年，想了十三年。
如今，终于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