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走出去之前,轻声提醒。
“好着呢,别听那些人瞎说。”
等关上门,祝延曲心虚,抬手抹掉鼻尖上的汗珠。
郗铨心有余悸,在厨房里磨蹭,心都提起来。
瞧着准备好的食材,万一、万一,她突然不高兴了怎么办?
难以抉择,郗铨抬手扶额,发愁之际,顾华月笑嘻嘻地跑进来,站在他身边。
“姨夫,我来择菜。”
她胖乎乎的小手,伸到盆里要拿白菜。
郗铨抬手轻抚她的后脑,轻声说着,“这个我来就好了。”
顾华月歪着脑袋,惊奇地看他,“姨夫,姑姑做饭的时候,我和哥哥都要打下手的。”
“姑姑是为了锻炼你们。”郗铨低眸浅笑,“在我这不用,你们放心玩。”
祝兴国和周东盛已经被拒绝过了,顾华月看向他们,长长的睫毛一眨。
看着他们点头,才相信。
“好吧。”
顾华月六岁,聪明伶俐,启蒙老师是祝延曲,进入女子学堂之后,就是秦琳教她。
女子学堂与男子学堂相隔一丈。
因女子学堂学生不多,秦琳也没多大压力。
除了顾华月和秦倩以外,就没有宋国的女娃娃,都是满蛮荒土著,在语言方面,多少都能听懂。
顾华月走到一半,精灵古怪地扒在门口,望向郗铨。
趁着小姨没过来,她又跑到郗铨的身边,朝他招招手。
郗铨弯下腰。
小丫头俯首帖耳,笑意盈盈,“姨夫,其实你,姑姑很喜欢你做的菜。”
尾音将将落下,就听见外面沉闷的脚步声。
顾华月忙收回手,面上笑意不减,背着双手,娇滴滴地喊,“小姨。”
祝延曲挽起袖子,见到顾华月这小脸上有着甜蜜的笑颜,“笑这么开心?”
“嗯,可开心了。”顾华月自昨天感觉不到那股压抑的气场之后,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她小手自然地垂下,开心地晃动两下,走到了祝延曲的身边。
“小姨,秦小姐说了,今年会有中秋,赏月和猜字谜。”
祝延曲看了一眼郗铨,思索后,看向顾华月,“还早着呢!”
“我给你出个字谜,好不好?”顾华月笑起来,都眯成了月牙。
祝延曲颔首,“你出吧。”
顾华月跟在祝延曲身后,音色稚嫩,且清脆。
“点点成金。”
祝延曲走到灶台旁。
郗铨已经在处理白菜,切好盛盘备用。
他转眸,看着眨着羊角辫的顾华月面带笑颜。
祝延曲没做思考,拿起竹勺去舀水,随口答应,“完全的全。”
顾华月娇俏的眉头一挑,“哎呀,小姨,这对你太简单了,我换一个。”
顾华月绞尽脑汁,在想着在学堂里学到的,
“四面为山,山山并连。”
“田。”难不倒祝延曲。
顾华月上前来抱住祝延曲的手腕,仰着小脸,“小姨,那灯会,你带我去好不好,说是赢了有好多的礼品。”
祝延曲眼眸垂下,静静地看着她。
“你喜欢?”
顾华月歪着脑袋,眼眶忽而就润了,声音小了些,不似先前的活泼。
“我听说会有泥娃娃。”
顾华月知道小姨是钱如命,不会轻易去买些不实用的物件,更别说这泥娃娃。
听到泥娃娃,祝兴国抬眼看过来。
刚刚看着华月在那活泼,只不过一瞬间,就失落了下来。
失落的原因是泥娃娃。
顾华月有一个泥娃娃,一直放在枕头边上的,每晚都是它陪着睡觉觉。
就在前不久,不小心打坏,也无法修复,更不敢给小姨说。
祝延曲注意着顾华月的神情,看她别开脸擦眼泪,小嘴瘪着。
顿觉不对,答应下来。
“到时去,给你赢好多好多的娃娃。”
顾华月乖巧地点着下巴,“嗯嗯。”
看着他们离开厨房,祝延曲沉沉地呼吸一气。
郗铨视线从门口收回。
外面又下起大雨,哐哐当当地砸在屋顶上。
五至七月是多雨季节,祝延曲听见雨声,都习惯了,听着,还有些沉静。
喜欢听雨,更喜欢撑着雨伞走在雨林中,看雾蒙蒙的雨天。
想起郗铨说,明日是集市。
“集市,发展怎么样了?”
“有食肆,客栈,布庄,陶庄,木工坊,百货铺,与长德街,没什么不同。”
郗铨怯怯地看着祝延曲。
祝延曲抬眸,正巧撞见郗铨这患得患失的模样,“你……怎么了?”
“我,有些担忧。”他错开祝延曲看过来的视线,没敢和她对视。
“你担忧什么?”祝延曲追问。
郗铨怯弱地转过眼眸,手上的动作停下,瞧着祝延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是他许久未见的温柔,和关怀。
“你会……往后,会一直回应,不躲避我吗?”
问得万般小心。
问完,屏住呼吸,指尖触碰着盆内的凉水。
井中之水冰透彻骨。
祝延曲身子僵硬了一瞬,怪不得连外面都传有了风声。
原来这对郗铨造成了这么严重的打击。
“会。”祝延曲音色很重,伸手去握住他的指尖,冰透彻骨。
“你的书桌上,放了一封信,你有空,就看看。”
祝延曲想着他写的那么多信都还没有看。
怕他生气,更怕他多想。
“不看,也没关系。”
为了让他心安,轻捏着他的指腹。
“你的信,我在看了。”
郗铨眼眸中有着意外的神色,瞧着她认真的姿态。
这一刻信了,无条件地信任他。
祝延曲松开他的手指,去生火。
-
大雨一直持续下到晚饭过后。
祝延曲看着在风雨中摇曳的农作物。
培育,嫁接的农作物,每一样,都有郗铨的参与。
祝延曲环着手臂,站在屋檐下,站累了,斜靠着竹墙。
这一面竹墙,加固了两次。
郗铨亲手制作,没有假手于人。
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祝延曲回眸去看在身边站着的郗铨。
郗铨递来一个竹编小篮子,里面躺着小小的白瓷瓶。
“这些,是我制作的颜料,你绘图用得着。”
祝延曲轻眨了眼眸,伸手触碰着里面的白瓷瓶,上面都有标识。
翻了几个,看着上面标着的颜色。
“我记得,你之前有和许筠提起,他没给你吗?”
“没,他精通调制颜料,拜托他的话,能很快就能得到,绘图也方便。”
“只是,他的精力都用在染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