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们二人严肃的神情，才意识到事情严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祝兴国有些慌神，抓住郗铨的手。
手指上传来孩童柔软的皮肤。
“没事，能解决。”郗铨反手握着他的手，回眸去看祝延曲。
“我去处理，你在家。”
郗铨并不想祝延曲出面。
祝延曲没说话，在竹架子上挑了一个竹篮，前往菜园子，摘了两棵白菜，在厨房的上方，挑了一只肥美的熏兔。
交给了郗铨。
总要给人一些甜头。
郗铨明白她的用意，伸手接过竹篮
祝兴国有些不悦，直直地盯着竹篮，怎么还要搭上这么多吃的，熏兔那么好吃。
祝延曲严肃的眼神投向他，“兴国。”
仅仅只是喊了名字。
祝兴国没敢再坑声。
迅速低下头去，忙牵着郗铨的手。
祝延曲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决定。
望向祝兴国的背影，小声喊着，“你在家里。”
祝兴国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啊？”
“你这小嘴叭叭叭的，别去了，别又整出什么事情来？”
祝延曲不放心，这关系到两族的和睦。
祝兴国不安地摸着脑门，嘿嘿一笑，“姑姑，我乖乖在家。”
-
郗铨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的，才走到红家门口。
就见言青忠在附近的竹林边上，双手背在身后，在来回地踱步。
当言青忠转身时，三人的目光相对。
言青忠还有些愣神。
在原地呆了半晌，忙走过来。
“大人，你……”
还以为，他不会来。
也还以为，兴国不会告诉他们夫妻二人。
“怎么不进红家？"郗铨问。
言青忠有些难为情，沉默了少许。
“那孩子，被罚跪，我不知该不该去？”
“罚跪？”郗铨眉头一挑，与祝延曲对视一眼。
“我去敲门。”言青忠走在前头，捏了一把汗。
言青忠前去敲门，敲了两声之后，才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还有着沉重的喘息声。
言青忠之前来问过，听见红治的父亲，红杨有着严重的咳嗽，一到雨天就猛咳。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咳嗽声，言青忠抬起来的手又放下去。
微微侧眸去看郗铨，想着郗铨也是有喘症，无奈地轻叹。
红杨打开门，看着郗铨、祝延曲、言青忠在门外。
急切地咳嗽声了几声，他眼里闪着慌张。
心里一直记得姜评出发之前说的话。
可没有想到，这才走一天不到，儿子就在学堂里整了这么一出。
他手足无措，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思忖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
“大人，我惩罚他了，以后叫他在学堂好好习字。”
说话间，强忍着眼泪。
可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红杨别开脸去擦掉眼泪，再转过脸来瞧着眼前的三人。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评和姜规都不在，没人能为他们解脱。
郗铨没说话，从红杨身边走过。
郗铨之前跟着姜评来过，但凡是身患疾病的，都有记录。
堂屋门没关，能清晰地看见在堂屋中央跪着的红治。
红治八岁，不屈服跪着，可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身子依旧挺拔。
尤其是听到了父亲哀求的语气，就很是不满。
当看见站在身边的郗铨，稚嫩的面上，扯起一个笑容来。
“大人，是因为我在学堂冲撞了先生的事情来的？”
郗铨半蹲下来，瞧着他的眼睛。
即便跪着，身子都跪得笔直。
眼神中没有一点屈服。
声音洪亮。
“不全是，”郗铨直视着他的眼睛，深不见底。
红治皱眉，面上不悦，“那你来做什么？"
郗铨思考了一下，扶起红治。
“想知道你说那些话的含义。”
红杨过来，见到这个情况，有些慌乱，“他不能起来……”
红治听到这个声音，眉头皱起，索性又跪下去。
脊背挺直。
郗铨望向红杨。
“我不起来。”红治倔强地说了这么一句。
跟红杨死杠。
让他起来的这句话，也只能困在郗铨的嘴里。
他偏眸去看红治，看他侧眸看过来。
“我就要跪着。”
“我没错，一点错也没有。”
祝延曲在边上看着，顿觉兴国祸惹大了。
红杨局促地搓着手。
“这孩子，不懂事。”
他纠结了半晌，也只是说出这句话。
面上苦笑，不过才三十来岁，卑微地像是四十多岁的。
红治更是不喜欢这些话，立即别开脸去，直接闭上眼睛。
和父亲的叫板也在这一刻停止。
祝延曲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没人会听我讲话，只会说，我不懂事，我该罚，我不能做些事情来影响到族人。”
祝延曲抬手轻抚着他的胳膊，静静地听他说完。
这些话，他是大声说出来。
充斥不服气，又像是小孩子的撒娇。
祝延曲看着他那双溢着薄薄的泪珠，“你想要说些什么？”
声音温柔得出奇。
红治怔愣，眼前雾蒙蒙的，抬起袖子，看清面前的女子。
“我可以学习宋国语言，可我们也得有自己的语言。”
红治强大的气势很快就要落下。
“我也想，让我们的文字，记录在那珍贵的纸上。”
红治抬起手背，擦掉再次落下来的眼泪。
“我与先生争执，是我不对，兴国说我未开窍，也是我的缺陷。”
祝延曲搀扶起他，看他一把眼泪一把鼻子的。
“你，会像我父亲一样，罚他跪着吗？”
“不会。”祝延曲知道，不论男子女子，不能轻易下跪。
祝延曲看着红治的眼眶微红。
红治后怕，看着堂屋里站着的郗铨。
想到自己的莽撞，他问，“我的错，能不能牵扯到其他人？”
郗铨看着他，神情淡定，“嗯，不牵扯其他人。”
“那就，”郗铨话语停顿，“就牵扯你就行。”
红治皱眉，刚站直的身体，往后退缩了一步。
郗铨向他走去，居高临下地俯身看他，“你会写凉琬族的文字吗？”
“姜叔教过我。”红治大胆地仰着脖子，满眼真挚。
郗铨轻点下巴，“嗯，会写就行。”
“会写多少？”郗铨又问，问的时候，还去看言青忠和红杨。
红治不知道郗铨这么看是什么意思，如实回答，“日常说话的这些，我能全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