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祝兴国没吃几口,就搁下筷子,扭捏地看着也正看过来的祝延曲。
面上出现浅笑,不是发自内心的。
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祝延曲见他这样,也没什么心思吃饭。
放筷子的动作很慢,不轻不重地叹口气。
偏眸去看祝兴国,看着看着,瞧见他双眸中的泪光。
伸手扶额,轻微摇头叹息。
低眸间,瞧见郗铨也放下筷子,迟疑地抬头。
周东盛和顾华月见这个状况,也跟着抬头去看。
二人手中还拿着筷子,正吃着鸡腿。
顾华月的眉头轻轻皱起,不明所以地看向祝延曲,“小姨,怎么,不吃了?”
祝延曲心里烦躁躁的,轻微地扯起一个笑容来,“华月,东盛,你们吃你们的。”
她起身,将身后的椅子往后挪去,对祝兴国言语很是轻柔,“兴国,你先吃,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祝兴国眼里的光泽暗淡的厉害,听到这句话,还是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再可口的菜肴,于现在的他而言,味同嚼蜡。
眼角的余光瞧向在身边坐着的郗铨。
心里又有些开心,姑父这手艺,还是能与姑姑相比的。
郗铨目光追随着踏出堂屋的祝延曲,看她焦急的背影。
祝延曲走到一半,猛然间想起来,回头一看,见郗铨起身跟来。
抬手指着他,浅浅一笑警告,“你别跟来,在家里。”
“放心。”祝延曲只留下这一句,就匆匆转身离开。
踩着青石板,与院子里的长势旺盛的农作物擦肩而过。
头顶是从乌云中跳出来的皎洁月光。
郗铨听话,但只听一半。
等她踏出院子,才迅速地迈着脚步,步子很轻,走到门楼下。
躲在门后,悄悄探出脑袋,去看祝延曲往姜家的方向走去。
他察觉身后有细小的脚步声,不慌不忙地转回头,站直身体。
望向小跑到身边站着的祝兴国和周东盛。
以及慢几步的顾华月。
他双手背在身后,展现出正经的神态,压低声音,“你们吃饱了没,没有的话,再去吃点。”
“吃饱了呀。”顾华月伸手拽住他的衣袍,露出可爱天真的笑容,“小姨父,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有吗?”郗铨眼眸中的笑意实在是压不住,弯腰抬手揉揉顾华月的额头,“没有,你看错了。”
“小姨父不诚实。”顾华月向他做了一个鬼脸,坏坏地笑着,胖乎乎的小手叉在腰间,昂首挺胸地瞧着他。
“我要跟小姨讲。”
郗铨无所谓地耸着肩膀,眼神里有着宠溺,“好呀,你去说吧。”
如此的纵容,郗铨全心全意地对她们三个很好。
顾华月眯起眼眸,笑意很浓,歪着脑袋去看郗铨,声音清脆,“好!”
周东盛在边上,竟然有些羡慕,华月能这么无拘无束地和郗铨说话。
看见郗铨的眼神看过来,忙伸手假装去扣着后脑勺,也顺势低下眼眸。
声音很低沉,“我去烧水。”
周东盛从郗铨身边走过,才八岁,就已经快到了郗铨胸口。
比祝兴国还要高一些。
“去吧。”郗铨轻轻颔首,注视着他的背影进入厨房,眉头轻挑,不难想象,周东盛的父母有多高?
郗铨偏眸去看祝兴国,也逐渐联想到姜评另一个样子。
察觉到祝兴国的眼神看过来,郗铨也去看他,二人的眸光对视。
是祝兴国先低下眼眸,没那么大大方方地去盯着一个人看。
其实,很多时候,都想要知道郗铨是怎样的人?
都说,看一个人可以从神情,眼神看出来。
每次都被抓包,祝兴国这一次也不例外。
“咳。”他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最终还是在犹豫中,向前走了一步。
抬头去看郗铨,抿着唇,大胆地说出口。
“姑父,你和姑姑,只能有一个孩子,行吗?”
郗铨狐疑,唇角上扬,低眸去看他,“两个孩子可以作伴,不好吗?”
祝兴国长长地叹口气,眼里有着悲戚。
“我希望,未来的表妹或是表弟,独享你和姑姑的疼爱。”
“也……”他稍许的停顿。
“能减轻姑姑的孕期带来的各种疼痛。”
祝兴国双手垂在身侧,逐渐拧成拳头,“你,也不希望姑姑经历同样的痛苦两次,对吧”
郗铨上前一步,伸手轻抚着祝兴国的额头。
“嗯,”郗铨点头,可点完头,就有一瞬间的迟疑。
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祝兴国见他答应,也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心里都好受了些。
见郗铨的手掌从额头上放下,声音低低的,“我去和东盛烧锅。”
顾华月卷着袖子,望向在身边站着的郗铨。
“那,我们去收拾餐桌。”
等小姨回来,也不吃了,会做别的吃。
走了几步,顾华月回头去看在原地站着不动的郗铨。
又折回去,笑嘻嘻地说着,“你又开小差。”
郗铨瞧着她蹦蹦跳跳的,天真烂漫的样子。
想着祝延曲的这几年带他们三个的辛苦,以及她的身体状况。
“在想事情。”
顾华月眨眨眼睛,踮脚去竖起耳朵,“我能听吗?”
“能。”郗铨伸手轻缓地弹着她的额头,“刚吃过饭,你别那么蹦。”
顾华月瘪嘴,言语俏皮,“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
“你蹦岔气,小姨该心疼你了。”
一听,顾华月忙控制住自己的蹦跳程度。
偏着脑袋去看郗铨,小声地询问,“你别和小姨说。”
郗铨和她一起抬脚踏进堂屋,笑意温柔,“我不说。”
郗铨站在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祝延曲有回来的意思。
还站在姜家门口,与姜评说着话。
双手环在胸前,脑袋靠着竹门,视线呆呆地望着那边。
晚风吹来,吹拂衣袍和衣袖。
林中的风声在这里都能听见。
活动了一下站久了有些酸麻的双腿。
还打着哈欠,眼皮子沉重。
终于见到那么俏丽的身影踩着月色回来。
郗铨欣喜地走出去,抓住她的手腕,“说了什么啊,这么久?”
“多久?”祝延曲总觉着才去不久,怎么这人一脸担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