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述在家么？”
“你找他干什么？他在楼上学习。”
江遥拿出一只录音笔，放在桌上，随着按键启动，许安心的声音也从这小小的仪器中传出来。
琴姨起初还不以为然。
越听，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直到最后，一段录音播放完毕，琴姨的脸色已经惨白惨白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江遥，这不好笑，你我也不是能开玩笑的关系。”
“对不起，琴姨。”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十年前你对我说这一句，我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你又来跟我说这一句，是想要告诉我，我又要失去一个儿子吗？”琴姨激动地冲江遥吼。
她端起桌面上的一杯水，径自朝江遥泼去。
江遥迎面被泼了水，抬手轻轻将脸上的水渍擦去，“其实，曾启文死后，我还是会莫名其妙受到骚扰，从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事情不对劲儿了，只是我不能确定，有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因为我的脑子有病。”
“你脑子当然有病！”琴姨不明真相，只当江遥是在骂她自己，“陈述，陈述你给我下来！”
她冲着楼上，扯着嗓子大喊。
很快，楼上便传来脚步声。
“妈，怎么了？”
陈述跑到楼梯口，在看到楼下坐着的江遥的一瞬间，脸色微变。
琴姨身体颤抖着，一把将身形单薄的少年拉了过来，“江遥，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他哪里像是你们口中说的样子？我好好的一个儿子！”
“妈……”陈述侧头，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琴姨眼眶通红，“小述，她害死了你哥哥，现在还要来害你，让她走，让她走……”
陈述神情木然地转过头来冲江遥，“你听到了吗，我妈让你走，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你也不要再来。”
许安心说得没错，多亏她多年来的“悉心培养”，才让陈述变成了一个和曾启文一样的恶魔。
甚至，连在人前伪装自己的本事，更是青出于蓝。
如果不是江遥早就了解了所有事情，如果不是陈述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让人遍体生寒的冷意，江遥恐怕现在已经在自扇巴掌了。
“琴姨，我可以走，但是您如果真的是为了小述好，就带着他尽快去自首吧。”
“自首？自什么首？”琴姨摇着头，“我的小述，是多乖的一个孩子，他又没犯法，为什么要去自首！”
“程家，丢了一件传家宝，很贵重的东西，就算小述不承认，不肯去自首，警方也很快会找来的。”
琴姨抄起手边的陶瓷小杯子，往江遥的方向一扔，“滚！我儿子好好的，我儿子不需要去自首！”
江遥微微侧身，小杯子直直地磕在了门框上，碎成了好几片。
江遥看着那碎片，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朝琴姨弯了弯身子，“就当是为了陈老师，把这一切错误停止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琴姨看着江遥转身离开，更加怒火中烧，“不要再提陈最，你不配提他！”
陈述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妈，我去送送她。”
江遥出了希望小吃店，站在门口等刚叫的车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江遥。”身后，陈述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江遥回头，看陈述嘴角边挂着笑容朝自己走来，那不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该有的笑容。
即使站在阳光下，江遥也觉得那笑容中的阴影怎么都无法驱散。
“至少，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陈述轻哼一声，走到江遥身边，与她并排战栗着，“姐姐，车还没来吧，我出来送送你。”
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字已然比江遥要高出许多。
江遥看他的时候，需要仰起头。
她看着那本该最天真无邪的的人此时眼底的阴翳，“小述，回头吧，你妈妈就只剩你了。”
“我妈妈为什么只剩我了呢？”陈述轻描淡写地反问。
江遥知道，他指的，是陈最。
“不过你放心，我的妈妈我自然会照顾好，”陈述一笑，“你不该来这一趟的，现在，你害怕了吗？”
他看着江遥的眼神，让江遥即使站在大太阳地里，还是打了个寒颤。
“我怕什么呢？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是邪不胜正的。”
“谁是邪呢？”
“曾启文，还有，”江遥直视着陈述，“被他蛊惑的你。你和琴姨总觉得是我害了陈老师，他的确是受了我的连累，我认，但也不要忘了，曾启文才是真正害死你哥哥的元凶。”
陈述不以为然，“姐姐，车来了。”
江遥抬眼望去，果然见到自己方才叫的车缓缓朝这边开过来。
“路上注意小心，我妈妈年纪大了，脾气也难免跟着大些，你不要介意。”他又恢复成了一派彬彬有礼的样子。
“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很多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
“好，那我不演了，”陈述微笑着帮江遥打开车门，在江遥坐上车的一瞬间，眼神骤然变冷，“姐姐，我还未成年你知道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未成年的有些错误，是可以免除处罚的，就算有些错不能免除，也会减轻处罚。”陈述平静地说着，“你看，我没有虚度光阴，我都有在好好读书。”
江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陈述将车门一关。
车子发动，逐渐将陈述的影子越甩越远……
“小姐，那是你弟弟啊？”
“嗯。”江遥无心与司机聊天，漫不经心地敷衍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叛逆，不过我看他还是挺懂礼貌的。”
江遥默不作声地看向窗外。
如果，陈述只是叛逆，那就好了……
送走了江遥，陈述回到店里。
琴姨还坐在原处，一声不吭地发着呆。
“妈，”陈述轻唤了一声，“我上楼学习去了。”
“站住。”琴姨叫住他，“今天，你去过哪里？”
陈述扭过头，“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去同学家一起做作业了。您别把江遥的话放在心上，她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恐怕脑子是真的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