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山村的小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墙角堆着厚厚的文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水和纸张的味道,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茶叶的清香。付平坐在办公桌后面,身子前倾,双手托着腮,眉头微蹙,似乎在沉思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人狂野地撞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似是宋建设那张粗犷的老脸带来的。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狭小的办公室,目光在坐在一旁的刘逸霏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一皱,似有怒火在燃烧。宋建设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付平面前,伸出手来,语气平淡无奇:"你们那个什么合作社的情况,怎么还不向我汇报?"
付平起身来,脸上挂着诚恳的微笑,主动朝宋建设伸出了手:"宋镇长,你好!我正想着怎么向你汇报呢。"那张笑脸就像一轮温暖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
宋建设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付平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似乎想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松开手,拉开一张椅子在付平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面容渐渐缓和下来,就像一头暴躁的公牛渐渐冷静。
付平微笑道:"宋镇长,我想跟你单独汇报一下。"
宋建设还没来得及说话,刘逸霏就默默起身朝外走去,就像一阵轻风拂过,带走了一丝清香。王占奎一把搂着跟在宋建设身后一脸懵逼的小伙子出了办公室,还很贴心地把门关上了,似乎不想让外面的喧嚣打扰到这两个人的谈话。
办公室里顿时就剩下付平和宋建设两人。宋建设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付平,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戒备,就像一头受惊的老虎:"没想到你还挺会来事儿的,把人都支开了。"
"呵呵。"付平讪笑两声,把茶杯推到宋建设面前,"来来来,我们先喝杯茶。"那茶杯里的茶水就像一潭幽幽的绿水,静静地等待着被品尝。
宋建设喝了口茶,眯起眼睛,似乎在品味那茶水的滋味:"行了,别跟我磨蹭,快说吧,你们搞的什么鬼东西?"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就像一头困兽在咆哮。
付平提了把凳子坐在宋建设对面,神色诚恳地开口道:"宋镇长,首先我向你诚挚道歉,这些日子太忙了,没及时向你汇报情况,是我们芝麻山村委工作的疏忽,请您谅解。"他的话语就像一阵清风,吹拂着宋建设的怒火。
宋建设心里暗暗冷笑,心想这小子还挺会装,把人支开无非就是要面子罢了。他端起架子,语重心长地说:"组织是有规矩的,工作是要讲程序的,这不是你在学校的时候,自己想搞啥子就搞啥子!"他的话语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付平的身上。
付平一脸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反省了这个问题了,所以上周日刚好从江城回来,我就到齐夏县城,找李爱明书记汇报了这个情况。"他的话语就像一阵清泉,涓涓流淌。
"嗯?"宋建设神色一变,脸上的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惶恐,就像一头受惊的野兽,"你跟李书记汇报了?"
"哎呀!"付平忽然一拍大腿,迟疑道,"宋镇长,我是不是越级了?你看我这个人就是糊涂,做事不经大脑啊。"
宋建设连忙摆手,干笑着说:"没,没有,李书记管理全镇,怎么能算越级呢!"他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就像一头受惊的野兽渐渐冷静下来,"咳咳,那个,李书记怎么说啊?"
付平似乎没察觉到宋建设的异样,继续说道:"李书记很赞赏啊,觉得我们这个思路很好,让我们先趟出一条路子,如果能行可以在全镇推广学习。"他的话语就像一阵春风,吹拂着宋建设的心田。
宋建设不安地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像一个坐立不安的嫌疑人,勉强笑道,像一个面部僵硬的木偶:"嗯,那个,对你们的工作内容,我其实也没什么意见的。"
付平喜上眉梢:"真的吗?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当时徐书记也很赞同李书记的意见,但同时提醒我们要注意防范风险,步子要稳才行。"他的话语就像一记重锤,砸在宋建设的心上。
"徐书记?哪个徐书记?"宋建设愣了愣,像一个突然卡壳的机器,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像两条警惕的缝。
"县委书记,徐向翰书记啊。"付平一脸单纯地说,似乎没注意到宋建设脸上一闪而过的惶恐,他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剑,刺入宋建设的心田。
宋建设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用手背擦了擦,结结巴巴地说:"徐......徐书记也在啊?"
"是啊,我们在徐书记家里聊的啊!"付平点点头,眼神清澈而真诚,就像一汪干净的溪水。
宋建设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强撑出笑容:"小付啊,这一点其实我和徐书记的思路是有些相似的,基层工作很复杂,做事最好要能四平八稳,不出纰漏,不留话柄。你看我今天这一来,这不就补全了你们程序上的问题了吗?合作社成立,谁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了。"
"嗯嗯,多谢宋镇长了。"付平连忙道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像一轮温暖的太阳,照耀着宋建设的心田,令他感到一丝踌躇。
宋建设看着付平那张单纯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暗自咒骂这个傻小子怎么偏偏有这么深的背景,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在这时,付平身子微微前倾,神色认真地说:"还有个事情想请宋镇长帮个忙。"
宋建设心想得赶紧把这事糊弄过去,像一个急于逃离的逃兵,便拍着胸脯道,像一个慷慨的长官:"你说就是了,只要能力范围内,老哥我一定给你支持!"
付平目光灼灼,声音轻缓而坚定:"我想请宋镇长告诉我,今天是哪个药贩子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的?"
宋建设瞳孔骤缩,像一个被戳穿的气球,震惊地看着付平,像一个见了鬼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张单纯的脸上,笑容依旧,像一个不变的面具,但眼神却锐利得可怕,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刺穿了他的伪装。
办公室里一时静得可怕,只有墙角的旧钟表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宋镇长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心思。"付平轻笑一声,语气温和而真诚,"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宋建设脸上的惊愕之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狞笑般的笑容。他用手捋了捋额前的短发,盯着付平看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你他妈是在威胁我?"
付平笑了笑,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们都是为老百姓办实事的人,又怎么会威胁你呢?我只是想跟你诚恳地说几句心里话。"
宋建设哼了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面露不屑:"那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这小子有什么心里话要跟我说。"
付平神色黯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宋镇长,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期。芝麻山村的困境已经到了一个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村子都撑不下去了。"
宋建设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自己搞不好就怪我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要是真心为老百姓着想,就该鼎力相助,而不是在背后阻挠。"
"我阻挠了?"宋建设不屑地笑了,"我可没做什么啊。"
付平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地盯着宋建设,语气平和而不容置疑:"宋镇长,如果我现在待的不是芝麻山村,我也就不跟你说这些话了。但现在我们是在芝麻山村,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在迟疑什么?"
宋建设被付平直白的话语怔住了,疑惑地看着他。付平点了点桌子,目光灼灼,语气更加坚定:"芝麻山村的分管镇领导是你啊!"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狠狠地击中了宋建设的心坎。他的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对啊!芝麻山村的分管领导就是他,如果芝麻山村能够做出成绩来,那他怎么说都是有一份功劳的,这是组织程序已经注定在这儿的。
至于芝麻山村能不能出成绩,背后可是有镇上的高官和县委书记支持啊,那还用说吗?付平这小子能有这等背景,可见其中的门道了。
跟仕途上的发展比起来,那些小小的药贩子平日里孝敬的三瓜两枣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现在芝麻山村要是搞好了,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些药贩子想要坏事,那就是跟他作对了啊!
念头一下子就通透了,宋建设心思顿时大定,直接开口道:"同心大药房,黄超。"
付平拿出一张纸,记下这个名字。宋建设看着他,好奇地问道:"你要怎么收拾他?我可以帮忙。"
付平哈哈一笑,神秘兮兮地说:"宋镇长,就等你这句话了!"说完,他凑过去,对着宋建设的耳朵小声嘀咕了起来。
宋建设的脸色随着付平的低语而缓缓变化,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惊诧,再到最后的震惊万分。等到付平说完,他忍不住嘴角抽搐,朝着付平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道:"不愧是省城的高材生,这主意够绝啊,厉害了!"
付平知道他话里隐藏的赞许之意,不以为意,平静地说:"一切都是为了芝麻山村的发展。"
"我信你个锤子......"宋建设心里暗暗嘀咕一声,脸上却露出赞同的笑容,点头道:"对,一切都是为了芝麻山村。"
办公室外的村委会坝子里,跟着宋建设来的那个年轻人靠在摩托车上,跟王占奎一根一根地抽着旱烟,不时偷偷瞥向一旁看书的刘逸霏,悄悄对王占奎说道:"老王,这个,结婚没的?"
王占奎摇了摇头,他可清楚刘逸霏的底细。
"撮合一哈噻!"年轻人撞了撞王占奎的肩膀,脸上挂着一抹猥琐的笑容。
王占奎又摇了摇头,"有主了。"
年轻人以为是谈的村上的村民,信心十足地朝王占奎挤眉弄眼,"总要选个条件好的嘛!"
王占奎瞥了他一眼,搂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省城的。"
"咳咳!"年轻人咳嗽了两声,看着手里的旱烟,强装镇定地说,"这烟好特么呛人!"
就在这时,村委会的房门被拉开了,三人都同时紧张又好奇地望了过去。坝子外还有几个村民也在偷偷张望着。
"宋哥,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回头常来啊!"付平热情地说。
"放心!付老弟忙完了,也多来镇上耍下嘛,我做东,好好喝两杯噻!"宋建设拍着胸脯保证道。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在村上吃点嘛,我们喝两杯。"王占奎也不甘示弱地说。
"算了算了,你们还要筹备合作社成立的事情,等你们忙完了,我们再慢慢喝!"宋建设连连摆手。
"那要得嘛,宋哥慢走啊!"付平朝他挥了挥手。
"不送了,走了!"宋建设钻进车里,摇下车窗冲付平使了个眼色,然后扬长而去。
等宋建设的车远去,过了好一会儿,王占奎问道:"付干部,搞定了?"
付平脸上重新挂起灿烂的笑容:"搞定!这宋镇长就是个纸老虎,稍微施加点压力他就软了。"
"我就说嘛,有你在一定没问题。"王占奎赞叹道。
这时,刘逸霏也走了走到付平身边:"付干部,我刚刚想了想,咱们做事还是要谨慎点好。就像您之前说的,步子要稳扎稳打,不能冒进。"
付平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必须防范风险。宋镇长这人最擅长投机取巧,今后还得时刻盯紧他,别让他有机会搞小动作。"
王占奎和刘逸霏面面相觑,心里对付平的手腕又是一阵佩服。这小子不愧是读过大学的,办事儿的手腕可真高明。
随后,另一个版本的流言又悄然在村子里传开了,让村民们迷惑不解,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啊?
回到镇政府,宋建设刚一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宋镇,情况咋样啊?兄弟没豁(骗)你噻,那个芝麻山村是在乱弹琴嘛!"电话里传来黄超的粗嘎嗓音。
宋建设语带愤怒,口不择言地说:"确实!老子一来才晓得,他们居然在搞这些事!"
"那宋镇准备......"黄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们两兄弟这么多年交情了,就莫客套了。"宋建设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地说,"我懂得起,你放心,这个事情我绝对会秉公处理。"
"哎呀!有宋镇这样的领导,真的是我们的福气啊!"黄超谄媚地说,"宋镇晚上坐一哈?"
宋建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了,时间紧,要把事情处理好噻。"
电话那头的黄超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说:"对对对,那就不打扰宋哥,等结束了我们再好好聚。"
挂了电话,宋建设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但但随即,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慌乱之色。
他颤抖着双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笨拙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试图平复内心的惶恐不安。
烟雾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给宋建设平添了几分阴郁和落寞。他木然地望着烟圈在空中盘旋上升,最后消散无踪,就像他原本对付平的轻视态度,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付平的话语还萦绕在他耳边,像魔咒般揪住他的心神不放。"宋镇长,我知道你和那些药贩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些年,他孝敬的那些钱,你可都收下了吧?如果这事儿捅出去,你觉得上面会怎么看?"
"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们镇政府没有了解?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权钱勾结,我只要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就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了。"
"当然,我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咱们都是为民做主,何必把事情闹得太僵?你只要适当配合,一切都好商量。否则嘛......"
付平的声音明明轻柔温和,却让宋建设感到一阵阵发冷。他仿佛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出去。而付平,就是那个高高在上,把玩着他命运的人。
宋建设颓然跌坐回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他从政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这次不一样,尽然被反将了一军,他感觉自己真的碰上了一个不简单的对手。
一想到付平掌握的那些证据,宋建设就心惊胆战。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东西被公之于众,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那些在他庇护下逍遥法外的药贩子,恐怕会立刻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吧。到时候,他这个镇长还怎么当?
宋建设苦笑了一下,自嘲地摇摇头。他恨自己的目光短浅,居然把付平当成了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现在好了,人家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任由摆布了。
办公室外,喧闹的人声和嘈杂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宋建设却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策,否则,等待他的,恐怕真的只有万劫不复的下场了。
烟头烧到了尽头,宋建设"嘶"的一声,把它按熄在烟灰缸里。火星在缸底闪了几下,很快就熄灭了,只留下一缕缕青烟,无声地飘散在空气中。
宋建设长叹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煎熬与无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