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王癞子努力挺了挺肚皮，绿豆眼里闪烁着狡诈。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少年和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一米八的大块头，光秃秃的脑门，淡漠的眼神，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可惜，没几天好活，而且还得罪了内城的李少爷。
王癞子心中转过念头，脸上的肥肉抖动几下，笑嘻嘻地看着赵昂。
赵昂面无表情地看了王癞子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我会照顾好我小妹。”
“如今城里流民越来越多，偷鸡摸狗的家伙更是层出不穷，你总不能一直在家守着你妹妹吧？”
王癞子嬉皮笑脸地凑近几分，意有所指的威胁：“而且，你死了以后呢？”
“谁打我妹的主意，我就杀谁。”赵昂低头看向王癞子，一字一顿道，“特别是你。”
“你……”
“滚。”
“你会后悔的。”
王癞子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原地愣了愣，最终丢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离去。
望着王癞子狼狈离去的身影，赵昂抬头看了看渐黑的天色，转身进了门。
“哥，那个王癞子…”
“别怕，他不敢来招惹你了。”
“真的吗？”
“哥说的话，比珍珠还真。”
赵昂安慰了小丫头一番，和她一起吃过晚饭，把家里收拾了一番。
聊了一会儿，小丫头就哈欠连天，只是抱着赵昂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松手。
直到午夜，小丫头酣睡如猪，他才轻轻抽出手臂，悄悄出了门。
…
凌晨时分，暮雾渐浓。
苦井巷东边，王癞子家烛火亮堂，很是热闹。
堂前两人喝得酒酣耳热，杯盘狼藉，左边那人正是王癞子。
“牛哥，你放心，这事我定会给李少爷办妥。”
他提壶敬酒，拍着胸口保证，满头癞疮被酒气一催，在烛光下更显丑陋狰狞。
“一个没几天好活的家伙，蹦跶不了多久。”
右边那人方头大脸，身高马大，坐着都比王癞子要高出一头。
他抓起一只卤猪蹄吭哧几口，就连骨带皮全都吃了下去。
牛大壮，莽牛武馆外门第一，天生神力，已摸到了通力境的门槛。
“李师兄的意思是，要在他毒发身亡之前，就得把事办妥。”
他抹了把嘴角上的油腻，大眼一瞪，瓮声瓮气地开口。
“要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心。”
王癞子讪讪坐下，有些迟疑。
原本牛大壮白天找他时，他还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满口答应下来。
可傍晚去见了赵昂一面后，他就知道这事不好弄。
那赵昂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对象，尤其最后的那通警告，更是让他想起就颈后一阵发凉。
“牛哥，那赵昂不好惹…”
“你的意思是，我好惹…还是李师兄好惹？”
牛大壮咧了咧嘴，憨傻的脸孔上隐现凶光。
他牛大壮出身贫寒，虽然资质不错，但买不起练武所需的丹方，药膳，只能一直靠自己苦熬积累。
这次好不容易得了个翻身改命的机会，一定要抱紧李师兄的大腿，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哪怕是，杀人。
“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但是需要牛哥你帮忙。”
王癞子被逼之下，干脆豁了出去，相比没几日可活的赵昂，眼前这位还有他身后的那位李少爷更不好惹。
“那小子没多少日子，这几天肯定会守着他妹…”
“说重点。”
“直接上门。”王癞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待会我找几个兄弟一起，趁着夜深人静，直接摸进屋。”
“然后呢？”
“牛哥你进屋后缠着他，我和几个兄弟当着他面把他妹妹轮x一遍。等明天一早，我们再把消息放出去，让左邻右舍都知道…”
王癞子舔了舔嘴角，脑门上的癞疮因为兴奋，显得越发狰狞：“这样一来，他就身败名裂，让祖宗蒙羞，怎么可能死得心安？”
“好！”
“王癞子，你他娘的就是个天生干坏事的！”
牛大壮眼中精光直冒，使劲地拍了拍王癞子，欣喜之情肉眼可见。
这回李师兄绝对会满意。
至于赵昂两兄妹可不可怜，关他牛大壮屁事。
“汪汪汪！”
就在这时，拴在屋外的花狗猛地一通乱叫。
接着是一道清脆的筋骨折断声和些许低沉呜咽，便又迅速恢复了宁静。
屋外有人！
“哒…哒…哒…”
随后脚步声响起，来人走过院子，停在了门口，却没了动静，像是正透过门缝朝里张望。
冰冷的杀机混在月光里，透过门下的空隙渗入屋内，连烛火都黯淡了几分。
“牛哥…”
王癞子打了个寒颤，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牛大壮。
虽还没见到来人，可光是这狠辣的做派，就让习惯了偷鸡摸狗的他双腿发软。
“朋友，我是莽牛武馆的牛大壮，和王癞子没什么交情，不会插手你们的恩怨…”
牛大壮硬着头皮，搬出自己的后台，顺便背刺王癞子一刀，撇清和他的关系。
“牛哥…”
“闭嘴！”
“你们刚才不是商量好了，要让我死都不安心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叹息，让屋内二人心头狂震。
下一刻，木门宛如被巨锤砸破，碎屑横飞间，一道身影直扑而入。
人未至，汹涌的劲风就已压向了牛大壮。
牛大壮倏然一惊，借着烛光望去。
来人眼大耳厚，额宽嘴阔，鼻梁挺直，虎背熊腰，眸光中透着决然杀意。
赫然正是赵昂，却与牛大壮记忆中的大为不同。
牛大壮不及细思，沉腰坐胯，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出，一式“莽牛顶角”迎了上去。
他天赋异禀，虽未达通力境，但也身具千斤之力，即便一些通力境的内门师兄也非其敌手。
以往与前身的几次对练，都没超过三招，就碾压获胜。
而这，也是他认出赵昂身份后，敢于正面接招的底气。
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下一刻，两拳相撞，屋内传出一记雷鸣般的炸响。
牛大壮挥出的右拳瞬间碎烂，接着是腕，肘，肩，一路摧枯拉朽，筋断骨折，血肉横飞。
最后是他的胸膛，猛地一塌，继而炸开人头大小的透明窟窿，鲜血飙溅一地。
“天生神力，外门第一？”
“亏我还出了全力，真是水！”
赵昂皱了皱眉，甩掉粘在右手上的血肉，接着伸手一抄，抓起牛大壮的尸体朝窗口猛地砸去。
“噗！”
刚偷摸溜到窗口处的王癞子登时横飞而起，撞在墙上，浑身筋骨碎了七七八八，血肉稀烂，与牛大壮的尸骨混作一团。
但他还没断气，看向走了过来的赵昂，挣扎着吐血哀求。
“给个…痛快…”
赵昂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迅速搜了下屋子，得银三十多两，接着将身上沾染血迹的衣物脱下。
最后，在王癞子绝望的目光中，他打翻烛火，将屋子点燃。
“你都要让我死得不安心，还想我给你个痛快？”
“哪来这么大脸，搞笑！”
赵昂光着膀子默立于屋前，看着彻底烧起的屋子，长吁了一口气。
穿越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气消散部分，但主谋依旧逍遥。
不过，自己有放生系统傍身，想来离彻底清算他们的日子不会太远。
两世为人，不问前程，只求念头通达。
李师兄，宋馆主，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