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当空。
从王躬那顺利化缘出来的赵昂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希望借此来缓解心中的阴郁。
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因为他的出身，他家的财富，就能在监牢里过上远比许多守法百姓要舒服得多的日子。
公道何在？
国法何在？
负责此案的相关人员何在？
贪赃枉法，律纪松弛，盘剥苛政，对照前世的历史，这已有几分王朝末年的气象。
“哎…”
赵昂回过神来，巨兽也似的身躯倏然驻足，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外城，五柳巷附近。
当日龚家为了报复，曾经一把火将附近六个巷子烧成了白地，死伤无数。
但仅仅十多日过去，这片残存的废墟里，已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入住，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偶有炊烟升腾，混杂着迥异于本地的南腔北调，竟是透着仿似荒原野草般的勃勃生机。
“就像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有人说这很蠢，但活着，就不寒碜。”
赵昂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离开时他注意到，巷口那五棵柳木竟然在那夜的大火中活了下来，焦黑的树干上，更是逆反时节，长出了新芽。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一时间，他豪气顿生，忍不住开口吟诗两句，但终究前世读书太少，搜肠刮肚一番，记不起后面两句原诗，又自己补不上，只能悻悻离去。
又逛了两条街，赵昂兴尽，正要回家，就见前边人潮涌动，更有锣声传来，很是热闹。
“这猴子可真聪明！”
“何止聪明，简直成精了！”
“就是那耍猴的太贪了，刚耍两趟拳就讨赏！”
听着从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赵昂眉头一动，轻车熟路地仗着自己雄壮的身板挤入人群，在围观群众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里，泰然自若地来到了最里面。
他铁塔也似的身躯往那一站，登时让后面的老少爷们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赵昂才不在意这些，他抱着双臂，看着场中一人一猴，目光闪烁。
这耍猴人约莫四十上下，矮矮胖胖，皮肤黝黑，五官普通，手里拎着一只铜锣按着节奏敲击，发出“哐哐哐”的声响。
在他前方的空地上，一头半人高的猴子正踩着锣声的节奏打拳，一招一式，有条不紊，让人眼前一亮，引得四周观众纷纷叫好。
赵昂端详，就见这猴儿身上金黄灿烂，油光发亮，没有一丝杂色，圆眼睛，招风耳，尖嘴缩腮，神俊生姿，很是不凡。
更奇特的是，它脑门上竟是套着一只青玉头箍，大小相宜，任它翻滚跳跃，都不曾落下，仿佛长在脑门上似的。
“哐哐哐！”
耍猴人让金猴又表演了两套拳法，便吆喝一声，让猴儿捧着铜锣讨赏。
登时，先前挤得水泄不通的观众就散去大半，剩下的也大多是闲汉幼童，冲着猴儿指指点点，嘻嘻哈哈，没有半分解囊给赏的意思。
等金猴捧着铜锣来到赵昂面前时，因为身高差距过大，它不得不努力向后仰起，红彤彤的猴脸上，一双圆眼滴溜溜的乱转，显得机灵可爱。
赵昂故意龇牙吓它，却不料这猴儿很是胆大，一点也不怕生，冲他拱手讨赏，怪笑着露出满口尖牙。
耍猴人见状，连忙上前作揖，满脸讨好之色：“客官行行好，咱爷俩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赵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摸出几两碎银丢在铜锣上，待耍猴人千恩万谢后，忽然开口：“你这猴卖么？”
这金猴极通人性，先前表演的拳法更是有板有眼，不逊于武馆弟子，极有可能是一头异种。
正好系统还有五次放生次数，手里又有王躬贡献的一万两银票，赵昂有意将这金猴买下放生。
也不知放生这猴子能获得什么回馈，万一爆个大力疯魔棍法的经验包，说不定能直接把这门棍法提升到小成境界。
“客官说笑了，这可是我儿子。”耍猴人使劲摇头，一把揪住金猴的后颈皮，将它提在手中狠狠撸了几把。
赵昂眉头掀了掀，也不废话，直接出价：“一百两。”
“客官，我这猴来历不凡，有神力金刚猿的血脉！”耍猴人目光闪烁，抱着金猴将它的耳朵凑过来，“我这猴儿血脉不纯，只有四只耳朵，若是能再长出两只，那就是正宗的神力金刚猿。”
赵昂瞥了一眼，见这金猴耳后果然生有一对肉瘤也似的小耳，不由更感兴趣：“五百两。”
“客官，这神力金刚猿可非同小可，据说成年后，神力无双，能移山裂地，翻江倒海，且体如金刚，万法难破！”耍猴人将金猴举过头顶，说得唾沫横飞，眼中尽是贪婪。
赵昂见状，心里有底，取出一张银票挥了挥：“一千两，宁华号的银票，同意就拿走，不同意，我走人。”
“多谢客官！”
耍猴人一把接过银票，留下金猴，转身抄起铜锣就走，好似生怕赵昂反悔。
周围那些没走的闲汉见状，下意识地围了过来，起了别样心思。
只是看清赵昂身上那件簇新的天狗服后，他们还是识相地散去，隐约可以听见他们口中骂骂咧咧，嘀咕着类似“大水鱼”“人傻钱多”之类的说辞。
这一耽搁，那耍猴人早已不见踪迹，只有这猴儿乖巧等在原地，仰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走吧，也算是有缘，我给你自由。”
赵昂伸手将金猴拎起，伸手撸了几把，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它放到肩上，朝城外走去。
“叽叽叽叽！”
金猴蹲在赵昂肩上，长尾甩呀甩，小圆眼滴溜溜地左右乱转，口中发出阵阵轻呼，像是个刚进城的小山民，满眼都是新奇。
赵昂注意到金猴的异常，笑着说道：“这县城看起来繁华，但终究不适合你，你的归处，是城外广阔的山野。”
金猴直起身，脑袋直晃：“叽叽叽叽！”
“呵，你还跟我争上了？反正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给我回山里去。”赵昂一把揪住金猴的后颈皮，任由它四肢乱蹬，笑骂了一句，心里暗道，“你不回山里，我怎么拿系统的回馈奖励？”
这可是一千大洋，不能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