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卧牛山中，赵昂摊手接住天上落下的水线，看向前方引路的程苟。
这已经是他们入山的第三天，自昨日发现了黑莲教乱军的踪迹后，他们在柳捕快和宋威几人的建议下，专门绕了一段距离，以避免和黑莲教乱军的不期而遇。
只是，对于这次的任务，赵昂已经不抱期望，就算抓到了王躬，说不定清河县都已经被黑莲教攻下，潘县令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但万一，潘县令命好，撑到了他们回去，赵昂若是抓到了王躬，就能用王躬换回妹妹和珍娘，然后带着她们远走高飞。
如今身在山中，信息隔绝，赵昂别无他法，只能按原计划，走一步看一步。
更何况，从他留意到的迹象表明，此行绝非抓捕王躬那么简单，宋老狗和领路的程苟两个，很明显在密谋着什么，或许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一直没有发动，倒是让赵昂的期待又浓烈了几分。
“无论有什么阴谋，都改变不了你必死于老子棍下的结局。”赵昂移动目光，看了宋威的背影一眼，握在手中的囚龙棍随意地舞了个棍花，跃跃欲试。
“嘶~”正跟在程苟身旁的宋威只觉后颈一凉，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心头莫名地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怎么，宋老哥觉得冷？”程苟诧异的看了宋威一眼，眼底一抹嘲笑掩饰地很好，“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雨？”
“不，我没事，只是…”宋威摇了摇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努力驱散心头的不祥，压低嗓音道，“那边应该安排好了吗？”
“我不知道，按计划行事就好。”
程苟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道：“我只是捉刀人，拿钱办事，至于成不成，我不在乎。”
宋欣儿听得一脸迷糊，皱眉问道：“爹，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宋威摆摆手，看了女儿一眼，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小声嘱咐道，“那赵昂不似善类，日后恐起冲突，这把冷曦匕是中品利器，且拿好防身。”
队伍又走了几个时辰，及至天色将黑，才在一处陡峭的山壁前停下。
“如果是这个方向，那王躬应该就是藏身在卧牛寨了。”
柳捕快在树上辨认了方向后，下来迅速跟上众人，他十多年前曾跟随上司来卧牛寨查过案子，对那座位于深山峭壁上的山寨印象深刻。
“那山寨位置极险，周围五十里都没有人烟，只有一条小道与外界连通，易守难攻。”宋威开口，讲述他当年受李家所托，赤手空拳入寨，帮李家讨回被劫货物的经历。
“山中补给困难，王躬本就匆忙出逃，如今更是在山中逗留数日，补给应该所剩无几。”
说完，宋威看了眼程苟，余光掠过他牵着的黑色獒犬，接着道：“他若是要补充干粮食水，必上卧牛寨。”
“我们还可以出钱让卧牛寨的山匪帮我们找！”入山后就一直没存在感的龚伟看了赵昂一眼，小声道，“他们熟悉山里的情况……”
赵昂砸了咂嘴，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咧嘴一笑：“卧牛寨，这个名字取得不错，还有多远才到？”
“翻过这座山，再西行三十多里，差不多就到了。”
宋威微微松了口气，和程苟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而今天色已晚，大伙赶了一天路，又冷又饿，且在附近寻一处安全地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前去，如何？”
程苟闻言，第一个回应：“我没意见。”
“今夜好好休整一番，我也一把年纪了，筋骨不比当年。”柳捕快捶了捶腰，满脸疲惫之色，神情凝重道，“卧牛寨那些山匪蛮横猖狂，怕是不好应付。”
龚伟和宋欣儿两人修为最差，早已疲惫不堪，也都先后表态要休整一夜再走。
场中只剩赵昂一人没说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着我干嘛？”赵昂眼睛一瞪，大笑道，“既然大家都觉得疲惫，那就休整一夜吧。”
说到这，他故意看向宋威说道：“老宋，你和卧牛寨那么熟，那些山匪不会和你勾结好了，要来害我性命吧？”
“赵昂，你怎可随意污人清白，我堂堂武馆主，怎么会和那些山匪乱寇勾结！”宋威涨红了脸，眉头拧作一团，作势要扑上来，低吼道，“莫以为你上次侥幸赢了就能为所欲为，来来来，你我再战三百回合！”
“噢，你要和我再战三百回合？”
赵昂将囚龙棍插入地面，看着装腔作势的宋威，搓了搓手，眼中满是兴奋之色：“行呀，我就不用武器，只用莽牛拳打死你！”
“住手，还没到卧牛寨，不可内讧！”
“是呀是呀，两位若是有力无处使，不如明日到卧牛寨冲那些山匪发泄！”
程苟，柳捕快等人见状，连忙上前劝慰，使出浑身力气，费尽口舌总算是将两人分开。
“呸，孬种！”赵昂握住囚龙棍，伸手朝四五丈外的宋威虚点几下，眼中喧腾的杀意旋即又隐息了下去。
入夜后，一行人找了处山洞落脚，生火进食，因有程苟的黑色獒犬值守预警，一行人没有安排守夜，各自用餐后，就早早歇息。
山中多兽，吼声随风入洞，或远或近，此起彼伏。
过了不知多久，远远的似门传来两声虫鸣，宋威打着哈欠起身，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出了洞口，像是要去放水，他恶狠狠地扫了眼三四丈外背对着他酣睡的赵昂一眼，独眼中闪烁精芒，似要动手，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悄悄地走到了洞外，与一名躲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接头。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那黑衣人说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精锐齐出，更有我等八名心意境武人坐镇，此子必死无疑。”
说到这，那黑衣人看了宋威一眼，轻笑道：“要我说，你也太高看那人了，要不你我，再叫上程苟一起，趁他熟睡将其结果掉？”
“不可！此子另有际遇，很不好对付，万一打草惊蛇，让其逃走，恐怕…”宋威只觉自己的瞎眼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小声道，“还是按计划，将其引到卧牛寨里围杀，杜绝后患。”
“也行，那就让他再多活一天。”
黑衣人点了点头，又和宋威说了几句，转身就隐入夜色里，不见踪迹。
宋威原地站了片刻，独眼中精芒掠过一抹凶狠，旋即回到山洞里歇息。
与此同时，背对洞口的阴影里，赵昂缓缓合上眼睛，嘴角泛起一抹嘲讽也似的浅笑：“宋老狗，且让你再多活一天，明日…定要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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